「他娘的!」酆烨面色一变,阴惊地瞪着一殿阎君秦广王。「蒋子问,你把我利用完了就翻脸啊?你以为我爱插手你们阴曹的事?我呸!要不是那邱国彰的母亲对我那些花子花孙有恩;要不是柳月华那魂是我凝的,我舍不得我当年耗去的那些法力,我才懒得管!」
「你——」黑衫男子瞠目。「满口粗话。」明明就是个俊秀男子。
「粗话?」酆烨狂妄地笑了声,摇着摺扇。「老蒋,可别忘了当年你是怎么求我救柳月华的!至于满口粗……」他轻佻地低声笑,意有所指。「你不就喜欢粗吗?」摇摇摺扇,身形隐去。
黑衫男子面孔青红交错,指节捏得喀喀作响。
「香兰是月华?」蓦地,响起一声冷凉的问话。
钟靖将适才那两人的对话细细深究一遍,再往前推回溪边初遇香兰,土地对他说过的话,接着追捕白金发那晚遇上酆烨,他曾对着香兰说「原来是这模样」,当时他还纳闷酆烨的出现;再有,若干年前,阎君让他看的那盆木兰,她身上的冷香,还有她和月华锁骨上都有红痣……他垂眸看着怀间女子,候着其实已了然于心的答案。
「是,她是月华转世。」黑衫男子看着他,平静道出。
钟靖只是闭上眼眸。若说香兰现在受的是刨心苦,那他便是椎心痛。原来真是月华,他却曾经以为她流露出月华的姿态是故意,以为她是有目的的接近,还为此亲手掐她脖颈……
展眸时,他吹了声哨,只听闻一道嘶鸣声,就见那通体漆黑的乌锥马出现在他身前。他抱着巫香兰上马,轻扯缰绳后,便是无影无踪。
「他生气啦?」福德揉胡,看着那大将军消失的方向。
黑衫男子苦笑。「怨我没让他知道月华转世投胎一事吧。」
「阎君也是为了他好呀,就算他知道转世在哪又能如何?还是阴阳两隔嘛,看得见摸不到不是更心痒难耐吗!再者,天机怎能随便泄露?让他冷静下来,他会知道阎君是为他好。」想起了什么,福德一顿,红着老脸问:「敢问阎君,您和那妖王似是很有……交情?」
「你说酆烨那家伙?」黑衫男子面色大变,脸皮燥热,见面前福德神满脸通红,他粗声道:「你脸红个什么劲?!交情?谁跟他有交情了!」黑袖一甩,不见了。
福德顿了一顿,摸摸热脸,喃道:「我脸红了吗?他自己不也是脸红……是说……怎么大家都喜爱这样噗地就不见?唉……」叹了声,转身欲走,一道小身影挡在身前,还挂着眼泪。
「我爸爸呢?」邱品晏回屋看过奶扔,再出来时却已不见大家,他皱着哭红鼻的脸,可怜地问。
意外这孩子看得见他,愣了半晌,他才道:「去地府了。你也别难过,先前我们大家都在找他,是一定的程序,他现在去到阎王面前把事情说清楚,阎王会公平审判的。走吧,既然你看得见我,也听得到我说的话,那事情就好办了。现在你家里没了经济来源,你去找里长帮你申请低收……」拄着拐杖,他边说边和孩子往屋里走。他想,他是这一区的土地,这里的乡亲他有责任,这孩子往后的生活,他得多留心了。钟靖生前从未料想过自己死后会成为伏魔将军、人人口中的天师钟馗;他也并非真想成为什么大将军,他本是文人,考取状元谋得官职以求造福乡里的机会是人生目标,却因才气远播,惹来杀身祸,连妻子也遭受牵连。
他依然记得自己被那帮恶徒乱刀致死时,魂离身体便见着了月华的魂傻在她裸露的尸身旁,无声垂泪地望着他。知道她受尽莫大委屈,他想上前同她说话,安慰几句时,一名头戴员外巾、身着员外帔的白胡老者突然出现。那老者不知对她说了什么,她随他身后离开。
他欲上前追去,眼前却又出现另一名与带走月华那老者相似穿着的老人家;老人家说他是福德正神,前来引他进城隍殿接受生前善恶审判。他随那福德神入城隍殿前,月华方从殿内出来,与他擦身;他被移送一殿时,在殿前又见月华从一殿出来,再度与他擦身。
每当他欲开口唤她,她总是低着眉眼经过他身旁。他不知她为何不看他,难道死了便忘了他了么?当阎君给他选择,一是留在阴曹任宫,一是投胎富贵人家时,他问起月华,知晓月华还在地府,他自是选了第一条路,留在阴曹为官。
答应阎君,是为了等着看那帮恶徒死后入抽肠割心地狱及抱柱地狱。他要亲眼见他们身受抽肠割心之痛苦,再看他们身抱火红铜柱、满身血肉糊焦之苦的模样,他也是为了等着见月华,他思念月华,渴望相见,哪怕是一眼也好,让他知道她在地府过得是否安稳就好。他一度请求阎君让他与她见上一面,却得到月华失踪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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