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半年?一年?」有些失控地诘问。
「这个……」他搓搓鼻梁,决定实话实说,「这些话是轮不到我来说,可是我认为,你可以试着从另一个角度来安慰自己,一个手脚被缚,从三层楼坠下的不幸受害者,没有直接倒栽葱种进土里,而是让车棚先行拦截再弹落地,免了粉身碎骨的恶运,不过是断只脚、皮肉擦伤,附带脑袋暂时当机,比起那种好好走在人行道上却被有心跳楼的人一屁股压死的,是不是幸运太多了?」
「杨仲南──」一声暴吼!
「章先生,」薄荷走近章志禾,手里提着吃完的空食盒,莫名地扫视对峙的两人。「薄芸吃过了,我大伯先回旅馆休息了,你进去陪陪她吧!我回店里一趟,有事再打电话给我。」
「谢谢。」一贯客气的口吻致意,不忘斜睨出言不逊的祸首。
「章先生,」樱唇掀了掀,恳切地拜托,「她──如果表现不太理想,请别放在心上,她不是有意的。」
苦笑。「我明白,妳放心回去吧!」
见机不可失,杨仲南忙不迭展现殷勤,「薄荷,我送妳。」
章志禾抿着唇目送两人走开,眉梢紧绷着思索,过几分钟后才推开病房门。
床上的人正在阅读探病的访客带来的几本杂志,不是很有兴致地噘着嘴,翻看几下图片便更换第二本,瞥见他又折回病房,一脸讶异地问:「你还没走?」
额角禁不住抽搐,他耐性地回复,「妳忘了,我是妳的男朋友,留下来陪妳是我该做的事。」
「噢。」不是很确信,但既然有两人以上证实这一点,就姑且相信。她歪着头苦思,毫无片段记忆可以佐证,又不好拒他于千里之外,他似乎很忧伤、很关注她,这不是初相识的朋友会有的反应,但要她发乎情与他互动,又有实际上的困难。「章先生,您不忙吗?」
「唔?」他决定假装没听到这个生分的称谓。「我向学校请了两天假,不用担心。」
「喔。」明显的流露失望,他假装没发现。
「听薄荷说,这几天你都在医院等我醒来?」
「嗯。」他的一颗心随着她的病况陡升陡降,此刻则是悬在半空中,不知该忧该喜。
「他们说,绑架我的人还在逃?」
「嗯!妳想不起来为何坠楼吗?」
她苦恼地摇头。「我一定得想起来吗?」不知为何,心头余悸犹存,模糊一片或许是最好的状况。
「最好是。一方面得做证;一方面,妳总是要想起我们……」他不是不能接受重新和她相爱一次,却不能否认这当中的风险存在──重来一次,她不一定还会爱上他。
「薄芸,」他把椅子拉近床畔,为了尽早辅助她回想起遗漏的三个月记忆,他挑选重点提醒,「妳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上天保佑。对不起,没能好好保护妳。无论妳告诉我有关薄荷生日劫的预言是否为真,我真心相信,妳不会不和我道别一声就走,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一起努力,让妳早日康复,早日──想起我们的事。」
「薄荷生日?」似电流窜过,她捧住前额,「我真的告诉你了?」从这一点判断,他们真的在一起了!这件事她绝不可能向一般朋友吐露。
只是命运太捉弄人了,与他相关的最后画面是他陪着她上门找杨仲南讨公道,往后三个月的记忆全被涂销了,即使有似曾相识的片段闪过,也连系不起人名事件,她对他的直觉感受是──他是个温柔的好人,曾经不嫌麻烦地帮过她一些忙,客气而有教养,只是再更深入的细节,就几乎没有了。
「是啊!」很欣喜她的强烈反应,抚摸她削颊上的瘀青,「妳都告诉我了。所有妳担忧的事都过去了,以后,妳可以随心所欲在我那里过夜了。」
「过夜?」没幻听吧?他指的是哪一种形式的过夜?
圆睁的眼眸实在令他气馁,他暗自振作,加以附注道:「对!过夜,一起就寝的那一种。」
她捂住嘴,眼睫匪夷所思地搧个不停,他还丧气地发现她微微挪移臀部想保持距离,碍于打了石膏的左腿不良于行,没能成功。
「当然,」他无奈地为这句话解围,「那得等妳好了再说了。」
她毫不遮掩地松了口气,看得他微微动了怒,为了转移目标,他搜寻着房内有什么值得为她打点的事,不料她先开了口,为难带怯地,「可不可以麻烦你,请护士小姐进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紧张地往她身上摸索,她忙用手挡。「没、没有,我只是……躺了几天了,感觉不太清爽,想清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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