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些动静她就可以猜到,他八成是低首抚著额头痛处,因此没顾到前方的路障,而撞倒玄关的盆栽。依照惯例,他为了扶住盆栽,必定慌手慌脚地引发一连串的骨牌效应。
最后的巨响,尾音夹著他惨呼,则表示一切乱终于尘埃落定。
果如她所料,砰砰砰的脚步震著楼梯,贺羲平汗流浃背、狼狈地出现在实验室的门口。“我……那个……楼下……哎呀!”
各位看棺不用怀疑,咱们高大魁伟的贺博士的饱满天庭,继大门的教训之后,再度撞上实验室的门槛,零零落落夹在腋下、胸前和胳膊间的书籍,哗啦啦的全往地面散去。
“啊,书……”贺羲平喊疼之余,倘有心拯救这些黄卷,于是七手八脚地划开动作。
“不许动!”水柔一眼即观出他的预谋,忙不迭娇声吆叱,以免他又惹来另一场混战。“你乖乖杵那儿别动,田老会去牵你,书我来捡。”
“喔。”贺羲平真的就按甲休兵,包括张开的臂、弯曲约膝,也都煞于半空待命。
“你这小子在楼下拆房子啊?”田老失笑过去拉他的手,贺羲平这才敢动。
“当心门……”水柔眼明嘴快的警告,却仍比不上他二次撞到门框同一个位置的速度。
***
“你……要不要紧呀?”除了这句,水柔实在挑不到其他更好的台词。或许她可以考虑把它录下来,随时放给跟前这傻大个听。
“不……”贺羲平坐著让她搽优碘,褐黄色药剂瞬息袭上受损的细胞组织,把他的铁齿立刻灼刺为哀鸣。“啊,痛!”
“当然痛啦,同样一块肉骨用力撞上三次,没头破血流,仅是乌青破皮,算你运气。”田老忍不住亏他几句。“这么大的人了,走路也不好好走,没事长那么高干么?”
“不是跟你讲过好多次,慢慢来,不要急嘛。”水柔既怜又疼地为他多灾多难的前额贴上绷带。
“好好保重你的脑袋,特勤组最需要的就是它。”田老用指节轻敲它的头顶,一撮鬈发跟著一晃一晃。
“喔。”也许撞晕了,也许是水柔太靠近,贺羲平觉得整个人醺沉沉的,只会盯著她痴痴笑。
“傻小子。”田老格格怪笑。本来他还在挂念羲平和水柔的“事”呢,如今从小俩口不时露出的眉目传情看来,似乎用不著他老人家操心。“对喽,关于阿海,警方有惊人的发现,他常藉开卡车运货之便,顺便进行毒品的输送交易,说不定是被死者知道,所以他才杀人灭口。”
“我们这边也有好消息。”水柔拿出她和议平努力的成果。“从王阿富家找到的那根头发,所分析出来的DNA,和我们从阿海住在恒春乡下的母亲身上,所抽血验出来的DNA比对结果吻合。”
“那么凶嫌由百分之八十,确定为百分之九十九是阿海了。”田老刚毅的唇抿成一条线。幸亏他们的心细,要不差点造成冤狱。
“一根头发……只能……证明他去过……王家,并不足以……认定……他杀了人。”贺羲平点出不乐观的事实。光是确定没用,还要证据才能丢他入大牢。
“前几天在防火巷找到的那些东西,还有没有什么新的斩获?”经过那天的“挖沟”,田老算是领会到贺羲平细针密缕的侦察方式,这是目前国内相关人员急需加强的部分。
“仍……在过滤。”贺羲平觉得很不好意思,那天他害大家像清道夫一样,跟著他在那条臭沟窄巷中掘来掘去。
“除了那条在一楼住户挡雨棚上拾到的断掉项炼,经阿海的朋友指认,确实是阿海所有之外,令人振奋的是,上面有血迹反应。”水柔代他说下去。“我们正在做DNA的分析,不过因为脏污,在分析上有点困难。”
他们那天抱回来的宝可多了,鞋子、罐子、扣子……等等的一堆垃圾,但这些垃圾,届时都有可能变为呈堂证物。
“我一直想不透,依行凶现场判断,阿海的身上必定会溅到不少血,他如何穿著血衣回去,而不会在逃亡的路途中和家里留下痕迹?”这个问题,田老思索了很久,他们那日在阿海家搜了大半天,居然没找到任何线索。
“先在……死者家……脱掉血衣……手套,或……袜子,再用袋子……装回家……处理掉。”要了解对方的手法,贺羲平通常会先假想自己就是凶手,按著利用FBI“犯罪行为学”的辅助,去揣摩对方会怎么做。
“没错,要知道阿海房门外尚有四位朋友,他们对他随时均可构成威胁。”水柔也是如此认为。“那么一来,他就不需花很多时间清理身上残留的罪证,回家后先藏起来,等无人时再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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