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她竟会哭哩!在御浩的印象里,李蕾是个很娇气的小女生,不是旁偎着母亲,就是两个姊姊的小跟班,习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不太爱说话又很受宠爱的样子。嗯,有点像玻璃柜里的洋娃娃。
洋娃娃竟然垂泪,怎不教人诧异?
他一安慰,她才彷佛由某个混乱的梦中清醒,这是他们第一次完全没有旁人在场的单独相处,她该怎么跟他说话呢?
而他竟被她打到头破血流,虽不致死,但闹开的后果也很可怕呀!
先别说李家人责骂她?王家人怪罪她,还有将传遍社交圈的丑闻……光是姊姊们「丢了最好丈夫人选」的话天天挂嘴边,她的闩子就很难捱了!
嗯……必需死不认错,把道理争到她这里来……
尽管很没把握,但如此近距离看王御浩,觉得他也没有那么老成或严肃,刚才被打也是哇哇大叫和讲些可笑的话,表示他也是一般血肉之躯,不是吗?
当三轮车跨过塯公圳的桥头时,她已收回眼泪,换成端庄冷静的表情,如一位尽责有礼的主人说:
「永恩医院是我小学老师的丈夫邱纪仁医师开的,他们的医生是全台北区最好的,我们全家都在这儿看病,你不用担心。」
御浩听完一愣,有瞬间忘了额头上的疼痛……这小女生有点怪喔,她不是才急得哭吗?怎么几秒之内又变成若无其事的样子,还表现出超龄的世故?
他正要开口接话时,医院的招牌已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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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额头的伤共缝了八针,会留下一点小疤。
御浩从小到大都是上衣干净、裤子整齐、皮鞋光亮的斯文男孩,家里很早就训练进退礼仪,少有磕磕绊绊的事情发生;如今增了个疤,而且是个十四岁的小女生伤的,传出去还挺可笑的。
这间诊疗室在长廊的较里面,上方一排透光的气窗已洒上点点雨珠,隐隐的淅浙沥沥声。护士打开所有日光灯,年轻的医生正和李蕾说话?
「妳哥哥是怎么受伤的?」
「他不是我哥哥--」她立刻纠正。
「我是她哥哥的朋友,不小心去撞到那个……叫什么的?」御浩说。
「红木四角花架。」她有些心虚,但仍脸不红气不喘。
年轻医生皱起眉头,花架会造成这么深的伤口吗?除非是跑百米冲剌故意拿头去撞的,但他们看来教养良好也不欠医药费,他就不多问了。
御浩必需等麻醉药退去才能离开,当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时,他说:
「我们得好好讨论怎么向双方家人解释这件事。」
「就照刚才对医生说的,是你自己不小心撞到的。」她眼睛眨也不眨说,
那本来就是御浩的意思,一切起因于误会,就当一件小意外也无需去计较,但这小女生也未免撇得太快了吧?
他知道这类娇生惯养的女生,家里就有一个妹妹培雯,但犯错了,培雯绝对坦然承认,不敢有耍赖一招;李蕾可是推得干干净净,连个道歉也没有,还指挥他如何骗人--他突然起了捉弄之心。
别误会,他可是斯文有礼连小女生辫子都没扯过的人,只是李蕾太骄慢了,他忍不住故意说:
「说我自己撞的恐怕行不通,大家都清楚我走路向来四平八稳,从婴儿起就很少去撞到什么,即使撞了也不会有这么大的伤口,一定是外力造成的;更何况妳家还留着一团混乱,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是被打的。」
「是你先闯进我家的,害我以为是鬼……或小偷来偷东西,我的反应并没有错,我要保护自己呀!」为了日子好过,她得坚持到底,千万不能认错。
「我并没有闯进妳家,佑钧事先给我钥匙了,我到妳家书房念书也不是第一次了。」去年御浩的叔叔过世时,王家人心悲乱,他那阵子常来。
「我哪晓得今天你会来呀?」若事先预知,她肯定跟姊姊去鞋店。
「我有想办法打招呼呀!我听到开大门的声音,走出来看并没有人,绕到餐厅去,迎面就一记大闷棍,我还从未被人如此攻击过,算创纪录了。」他摸摸额头上的伤说:「三小姐,妳怎么回个家也偷偷摸摸的,像躲在暗处的狙击手,真吓人!」
「这是我家,怎么叫偷偷摸摸?偷偷摸摸的人是你,你才像狙击手,没把我吓个半死就不错了!」很高兴至目前为止都没有结巴,李蕾说:「小哥给你钥匙的事我不知情,对我而言你就是闯入者。」
「妳的意思是我活该挨打?」不等她有机会答辩,他又滔滔不绝说:「三小姐,妳不知情,是妳和妳小哥之间沟通的问题,与我无关。不管由哪个角度看,我都是足足缝了八针的可怜无辜被打的受害客人,妳必需负起相关责任,这在警察局可以立案,甚至在法院控诉都会受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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