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门开启的声音传入耳中,他走出厨房准备迎接客人,却又在见到尾随着姑婆进门的娇小人影时,难掩诧异地杵在原地。
有没有搞错?
姑婆说,黎家孙女国中一毕业就出国,在国外已经待了不少年。
虽说他没有真正猜测过这位素未谋面的女孩的模样,但多少预期见到的是个外型成熟、带点外国味的小姐,而不是……绝不是……
「阿拓,你愣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过来跟人打声招呼!」花似蝶娇斥。
花拓回过神,赶紧迎上前,同时很含蓄、很保守地扯了扯唇角,尽量露出一个较「正派」的表情,以免太过狂放的笑容把人家吓到了。
「宇净吗?妳好,我是花拓,一路上旅途还愉快吧?」他及时想起昨夜从姑婆那边挖出来的基本数据,一面不着痕迹地打量她。
她穿着再普通也不过的T恤和牛仔裤,脸上脂粉未施,面色是那种少见阳光的白皙,又黑又直的长发垂在肩头,额前浓密的刘海几乎把两道形状清晰的细眉给遮盖了。这绝不是张难看的脸孔,只是她看来……
年纪好小。
黎宇净缓缓抬头,一双墨黑的眸子逗留在他脸上,眼底不见一丝情绪波动,彷佛只是在默默观察。
剎那间,花拓感到心脏在胸中没来由地撞了一下。
那对眼睛在小巧的鹅蛋脸上显得有那么一点过大,但目光异常澄澈,有种彷佛从未受到凡尘污染的纯净。这个比喻很怪,但的确是他在这一瞬间所得到的印象。
她没开口,仅仅轻点个头,动作之细微只需一眨眼就可能错过。
是怕生吧……花拓在心中猜测。
「宇净,妳先去打个电话给妳爷爷报平安,我想他一定在等着,电话就在沙发旁。」花似蝶又说。
「好。」黎宇净顺从地走向她所指的地方,将花氏祖孙留在身后。
「你看她是不是很可爱?像个瓷娃娃似的……」花似蝶低声对侄孙说。
「『未成年』的瓷娃娃!」花拓想也没想地纠正,说出心中憋了好一会儿的疑问。「姑婆,妳会不会是接错人了?」
「说什么傻话!我还牺牲色相地高举着写了她名字的纸板站了半个钟头,怎么可能弄错!」举着那张丑丑的硬纸板很丢脸的!
「可妳不是说她已经二十二岁了?怎么看起来像个国中生?」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花似蝶白了他一眼。「有些人就是长得比实际年龄年轻,我不也看起来像个不到五十的美女?」
「那还不是大把大把的钞票养出──啊呀,痛!」耳朵冷不防地被拧住,在淫威之下,花拓连话都不敢说完。
「就算你姑婆我天生丽质,也需要后天保养。懂不懂啊?」不肖子孙!大逆不道,连长辈的底细也敢抖出来!
「爷爷想跟妳说话。」轻轻的一句话插入花氏祖孙间的「情感交流」,黎宇净不知何时已回到他们身旁。
花似蝶立刻释放花拓的可怜耳朵,笑容可亲地接下她递来的无线电话,变脸的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阿拓,到我车上把宇净的行李拿下来。」花似蝶吩咐之后就拿着电话走进厨房,显然欲寻求完全的隐私。
「好。」花拓一脸委屈地揉着痛处,一转头又撞上了那双清灵的眸子。
矛盾的男人,黎宇净不由得想。
他的容貌让她联想到传奇故事中的风流剑客唐璜,个子很高,肌肉看来也挺发达。然而,在那看似颇具侵略性的外表下,却又隐约散发着一种与他的样子相违的细腻特质──一种温和的善意。
小鹿似的明亮眼瞳凝望着他,她久久不发一语,似乎全然不觉得说话是人与人沟通的必要条件。
四目对视了好半晌,花拓败北。
「我……我去拿妳的行李。」他笨笨地重复姑婆的话,同时又暗骂自己没用。好歹他也是家信息公司的负责人,研发新软件和作出商业决策对他来说都不特别困难,可是当这个半大不小的沈静女孩,用那双如深潭的眼睛瞅着他时,他却变得有些手忙脚乱。
这不是没用是什么?
花拓转身走到门外,黎宇净则无声地跟随在侧。
「宇净,妳不必──」
一大团毛茸茸的不知名物体突然从某个角落冲了出来,打断了花拓的话,也多少驱走了原先的窝囊,俊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这是我们家的另一名成员,牠叫『船长』。」
「船长」在黎宇净面前坐下,高度几乎到她的腰部,大嘴里衔着一颗黄色网球,口水不断从嘴角滴下,仅剩的一只狗眼则亮晶晶地盯着这张新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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