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突然吹开他用来遮俺左脸的长发,他笨拙地半转身,想要在映蝉面前保持最好的一面,但接二连三的风令他的打算落空外,反而更加难掩。
“谢谢你帮我把这小本子送来,我找了很久了。”落寞地说着,刍荛慌乱地想要返回屋里,“谢谢你,再见!”
“刍荛!”大惊失色地瞪着刍荛的背影,映蝉不知哪来的怒气,她伸手推开半阖着的铁栅门,很快地走过去,两手由后面抱住浑身一僵的刍荛,将脸贴在他背上,“刍荛,我绕过了大半个地球来找你,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的赶我走?这一、两个月来,我惟一的念头就是要找到你,刍荛……”
“映蝉,记得那张契约吗?由于多桑的去世,我们之间的约定都自然而然地结束了,皮家大宅我已经完全过户给……”仍然没有转过身子,刍荛的声音在晚风中,别有一股凄怆。
“我不是为了皮家大宅,或是那些该死的钱而来找你的。刍荛,我是为了你而来的。”
“我?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映蝉,我没有办法改变命运,当事情发生时,它就是发生了,我找不出答案,也没有办法解释。”带着哀伤,又有点淡然,刍荛掠掠飞舞的长发,闭上眼,他像第三者般冷冷地看着那一段飞来横祸的日子。
攀着他的腰,映蝉很紧张地踱到他面前,面对他微偏着头以躲避她的举动,她握住刍荛宽厚的大手,将之贴在自己脸颊上。
“刍荛,我不再在乎究竟发生过些什么事。只要是你,任何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我都感同身受,因为,我是这么的爱你,所以我可以命令自己抛弃所有的理智,让我的生命只为你存在、只为你发光发亮。”凝视着刍荛那已经扭曲了的左半边脸,映蝉轻轻地吻着他灰白杂红的新肉。
“映蝉,你没有必要这么做。”闭上眼睛,刍荛深深地吸口气,“不要滥用你的同情,或者你以为这么做可以表现出你的高贵情操,就像你当初可以为了你爷爷,委曲求全地维护我们那个充满谎言的婚约?”
听到他尖锐且残酷的话语,映蝉先是一怔,然后露出虚弱的笑容,“刍荛,你又何必这么说呢?无论我们的婚约到底是什么,我只相信莎莎嘉宝说过的一句话——婚姻,就是两个人合说一个谎——既然开始了,我就不让它有结束的一天,今生我认定你是我的伴侣,就不会改变。”
“你听到我要娶你了吗?”激动地捧起映蝉的头,刍荛逼使她无路可逃地面对自己那丑陋的疤痕,“你的勇气令人佩服,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必须面对这张比鬼怪更恐怖的脸过日子的滋味!有没有?你说啊?”
“我不会去想,也从来没有想过,因为这些是因我而起的英勇勋章。如果可能,我宁可自己来承受这种伤害,也不要它们发生在你身上。刍荛,不要想让我走,既然我有勇气独自来找你,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你将以何种态度对我,我都要守在你身边。”坚定地望着他,映蝉轻轻地说,但态度却是不变的令刍荛几乎要为之动容。
原本一心想以言语激她离去的刍荛,猛然放下手,踏着大大的步子进屋去,而映蝉也理所当然地跟了进去。她快乐地对自己微笑,喜悦得几乎要唱起歌来。
因为知道刍荛对自己被损的容貌感到困惑,映蝉决定最好的方法就是耍赖,先赖在他身旁,再慢慢地找寻解决之道。炉子上炖着锅浓香的罗宋汤,不发一言地,刍荛舀了碗汤给她,自顾自拿着新的床单,走进一间小小的客房,动作熟练地铺设床具。
挑着眉地看着刍荛的动作,映蝉心中漾满了对这个男人的爱意,她喝着汤,随意在屋内闲逛着,待来到后段那扇门前,她觑着没有人注意,悄悄地打开门——
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张巨照,以及相同款式的白纱礼服:这个房间竟和台湾皮家大宅的那间新房一模一样,刹那间,映蝉有了时空错乱的感觉。
飞快地跑回客房前,映蝉的脸涨得通红,因为太过激动而说不出话来,只能讷讷地盯着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到底,他的心里还有我啊!圣母玛莉亚,他还爱着我,还爱着我啊!那么,我还有什么好害怕呢……
“你先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我送你到伯明罕搭机回台湾。”不带感情地指指整洁简单的客房,刍荛的眼神避着她,“明天应该就有往远东的班机了,待会儿先订位。”
“好吧!但我没有换洗的衣服,可不可以麻烦你到我车后的行李厢,把我的皮箱拿进来?”将钥匙递给他,映蝉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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