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沉默地从他身边走开,他赶紧跟了上去。
如他所料,她是要到河堤去。
每当她心情不好,就会来这里吹吹风。
想起她晚餐还没吃,他买了关东煮,也买了咖啡,静静站在她身后。
这家伙究竟想做什么?等了半天,他既不走开,也不说话,像个雕像一样杵在她旁边,迟迟等不到下文,她终于沉不住气。“你到底想做什么?”
“气消了吗?”他天外飞来这一句。
他以为她还在生气,在等她气消?叶容华似乎有些懂了。“如果消了,你要干么?”
他递出关东煮。“吃一点。”
这是要买给她的?
她无法说不意外,目光瞄向他另一手拿着的咖啡——那也是?
湛寒误会了她眼神的意思,摇摇头。“先吃完,才可以喝咖啡。”
那一瞬间,她好像听到了自己平时对小朋友说:“洗洗手,才可以吃饼干!”的口气,莫名地,有了些许想笑的冲动。
她嘴边浅浅的笑意,让他看得有些痴了。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她难得露出的笑容,可是就算这样……
“还是不行。”
笑容不能收买他,他坚持空腹喝咖啡不好。
这人,一板一眼得有趣。叶容华睇他一眼,伸了手。
见他呆愣,她笑答:“不是要给我吃的吗?”
“嗯。”
冒着热烟的关东煮被放到她掌间,明明他买了好些时候了,居然完全没冷掉,好怪。
趁她低头吃东西时,他探手往她身后一揪,逮住那只又从她身边冒出来的鬼东西,以眼神警告。
我说的话,你敢不当一回事!
“大神饶命啊!这是天意,不是我们这些小鬼能作主的嘛!”何必为难它们呢?
我不管什么天意,谁都可以,就是别靠近她!
“可是……叶容华命中注定,这一个月内就是得遭逢生死大劫,你赶走我,还是会有下一个。”
有我在,你们没机会。
总之,他不会容许任何不好的东西缠着她,尤其是坏她运势、带来灾厄的煞鬼!
这就是孙旖旎要他自己来看的原因。
一旦身边出现煞鬼,近期之内,必逢大劫,谁也算不准何时会发生,所以他不能离开她身边一步,即使她再厌恶,他都不能走。
叶容华冷不防抬头,正好对上伸向她身后、来不及收回的拳头。
滚远一点。
他才刚说完,便对上她若有所思的凝注目光。
“我……不是在说你。”湛寒僵硬地收回手。
他并不想惹她生气,却好像总在这么做——因为一些他无法解释,而她也永远不会理解的事。
如果那些斥离、冰冷的眼神不是针对她,那还会是谁?这里并没有别人。
她朝身后看了看。“我后面有什么吗?”
“不,没有。”
那只有两种可能了,他如果不是深藏不露的高人,便是神经病!
她怎么也不相信会是后者。
她想起,爷爷在最后的日子里,也常常对着空气说话。
“是……爷爷吗?”她小小声,问出口。
“不是。”
“你不要骗我,拜托。”泪雾漫上眼眶,她语调微颤,低低恳求。“如果是爷爷,不要赶他走。”爷爷只是不放心她,她知道的。这世上爷爷待她最好,他不会伤害她的。
“真的不是,他走了。”在他答应会永远守护她之后,老人便很放心地走了。
“是、是吗?”她不说话了。
她望着河面,落寞失魂、沉默不语的模样,令他不忍,脱口道:“你想见的话,我带他来。”头七才过,尚在黄泉路,向鬼差套个交情,应该还不算困难。
一般人听到这种话,应该会嗤为神经病吧?
她侧首,瞧他表情认真,不似在说笑。
“要吗?”他又问了一次。
她摇摇头。“不了。”如果爷爷已经离开,那就让他一路好走,别让他再有所挂念。
她没再多说一句话,他倒也好耐性,一声不响地坐在她身边,陪她吹了大半天的夜风。她拍拍裙摆上的沙尘,步行返家,他也安静跟着。
她家到了。
到了这里,他就不担心了。
此处有土地神驻守,从她搬来的第一天他就打过招呼了,这十年下来,土地神也很卖他面子,对她关照有加,当然,大半也是因为她心地善良、敬神礼佛,有累世福泽。
他忽然伸手,拉住她。
“我……没有讨厌你。”他艰涩地低声吐出,永远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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