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季节(17)

2025-03-02 评论

住在富良野的继父,是个花农,有着一双与陆孟羽完全不同的眼眸。在这处陌生的土地上,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也没有人知道他曾经有过一段爱情。

站在犹如花海般的花田里,他仰望着湛蓝无垠的天空,试着想象此时伦敦的街头,是否笼罩在薄雾里,或是正下着细雨,他已经有好久没再亲吻过那张令他日思夜念的脸庞了,而那张总是放在他胸口的照片,也开始渐渐泛黄褪色。

矮了他一个头的继父,突然出现在他的身旁,陪他一同远望着另一片天际,过了一会,继父自怀中掏出了个小型电子翻译机,输入了几个宇后,带着腼腆的笑容,将它递至他的面前。

喜欢罂粟花吗?翻译机的屏幕上出现一行好久不见的中文字。

陆晓生旺了怔,这才发现自己置身在一大片的罂粟花田里,蓝天下,朵朵红与白,淡黄与浅橘的花朵们,都在地上仰首看着他。

不知不觉间,在他那干涸的眼眶里,忽地有了泪意,始终无法为自己哭出声的他,再次忆起了当年咏童偎在他身旁,与他一块看着植物百科,伸手指向罂粟花时,芳容上纯粹欢喜的笑意,和缠绵在他俩之间那份浓得化不开的眷恋。

站在原地等候着他答案的继父,在他弯下身子蹲坐在花田,并将脸埋进膝盖里时,这才发现他的不对劲,不知自己是打错什么字的继父,心慌意乱地拍抚着他那隐隐抽搐着的肩头,在继父掌心的温度下,陆晓生仿佛在泪光中看见了那一段从没有离开过的从前。

他用力点头,闭上眼,释放出积蓄已久的泪水与思念。

「喜欢,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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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那一年,远在千里外的咏童,在初夏的一个夜晚里,接到贺咏正的电话。

「姊……」

「阿正?」远隔千里的咏童,在听到他的声音时意外地扬高了眉,「你怎么会打来这里?爷爷没有骂你吗?」爷爷不是不准他们私下与她接触吗?他还敢直接打电话来找她?

「我在外面偷打的。」也同样感到心虚得很的贺咏正,站在公共电话前左瞄瞄右看看地瞧着四下。

「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正欲西下的夕阳极度刺眼,贺咏正微瞇着眼,在心中再次挣扎交战了好一会后,满脑子都是她当年哭昏在房中记忆的他,总算是下定决心吐出。

「昨天,妳的同学有来过。」

「哪个同学?」她愣了愣,没想到在这些年后,还有同学会登门找她这一毕业就消失得彻底的失踪人口。

他不安地咽了咽口水,「高中的同学,姓况。」

「绚丽?」咏童霎时张亮了一双眼,「她有来过?那她有没有说什么?」当年最是明白她与陆晓生之间情况的,就属绚丽了,而最是明白她心事的,除了绚丽外也没有别人了。

「有……」要不然他干嘛要冒着她可能会冲动做出什么的风险,特地离开家跑来这汀电话?

「她有没有说关于晓生的消息?」聆听着他别别扭扭的声音,咏童随即明白了这通电话的重点在哪里。

「在我回答问题前,妳先跟我保证妳绝对不会又乱来。」她的护照……应该还被扣在老妈那里吧?

「我保证,你快点说。」

他深吸口气,「她说,晓生哥哥……半年前就已经退伍了。」

话筒遭到撞击的声音,刺耳得让另一端的贺咏正不得不拿离耳边远一点,赫然明白可能发生了何事的他,赶紧将话筒凑回耳际,但他只听到一串疾快的脚步声,在离话筒愈来愈远后,另一阵翻箱倒柜声随即跟着传来,他登时刷白了脸,放声对着话筒阻止她地大叫。

「姊!」

但他并没有留住咏童的脚步,他更不知道,在打工了几年后,经济早已自主的她,老早就存好了一笔随时可飞回家乡去见陆晓生的款子。

当飞越了大半个地球的班机终于抵陆,没有一丝迟疑的咏童,从机场坐车直奔陆晓生的旧居,在经过了长时间的飞行折腾后,远在城市另一端初醒的太阳,对身心皆疲的她来说,红艳刺眼得几乎令她闭上眼,但她强打着精神,坐在车内紧张地交握着十指,不断在脑海中复习着,这些年来她准备好在见到他后,首先要对他说的是哪些话。

出租车缓缓停在陆家门前,付了车钱后,咏童就只是一径地站在大门深锁的陆家前,此时日头已快升至正中天,初夏的太阳,将长期待在伦敦雨雾里的她晒出一身细汗。

等了许久,迟迟没听见门里有任何动静,按门铃也没人来应门,满心焦躁的她,才想透过蒙尘的玻璃窗看清里面时,住在陆家隔壁的邻居叫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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