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季节(4)

2025-03-02 评论


她点点头,「我知道它结果可以提炼鸦片。」

「开花时极尽妖艳,但结果后若提炼,则有毒。」他念着书页上的字句,想了想,而后侧首轻问着她:「跟爱情很像是不是?」

「哪里像?」

他轻抚着她沐浴在阳光下的脸庞,「爱情本来就是一种毒,初时最美,却至死才能方休。」

熟悉的嗓音还徘徊在她的耳际,清晰得像是从没离开过似的,她不禁握紧了手中擦拭的布巾,很后悔,为什么她要将那些已经过去的过去,擦拭得这么清晰。

她还记得,在那个男孩离开她很久之后,曾经有人这么问过她。

「为什么?」

泪眼迷蒙中,她将眼中最后一次为他流的泪,用力关回眼眶里。

「因为年轻。」

那时候的她不知道,爱情,原来就是那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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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时代的时候,她曾听阿姨说过一种游戏,一种名叫等人的游戏。

游戏规则很简单,就一对男女在分开前,其中一方要求另一方等待,直到等到对方或等不到对方为止。

那时她只是觉得,怎么会有人愿意玩这种蠢到极点的游戏?可当她在不经意中落入了这个游戏里时,她才发现,等待的那一方,等的不只是对方,还有不愿相信,以及不愿服输的心情,只是,这个游戏到底该怎么判定输赢呢?告诉她这游戏的阿姨没有给她答案,而她等待的那个人,也没有。

因此,这个游戏她只玩了十年,自十七岁到二十七岁。

说是「只」等了十年,她却也浪费了人生中最美好的那十年,现在回过头想想,蠢的不只是这游戏本身,毫不考虑就答应要等的她,其实,也很蠢。

回忆也许很美,开口说要等也很有勇气,但这游戏却从一开始就已注定了,等待的人,输的,远远要比赢的来得更多。

如今,她已年届拉警报的三十大关,虽然她早就放弃了等待那回事,也渐渐遗忘了那些早就该尘归尘、土归土的往事,但这些年来她仍旧是形单影只,像朵天际孤零零飘荡的云,其实她也不是故意单身的,她只是一直没什么机会遇到个好对象。

快春末了,三月的晨风还是有点冷。

上班时间的捷运站,人还是多得令咏童觉得挤捷运是种酷刑,当等待的捷运呼嚣进站后,一等到站的人们下车,大批与她同样都是上班一族的人们,立即动作熟练地抢挤进敞开的车门,个头娇小的她,今天的运气仍是和以往一般,别说是抢到个位子坐,她就连个吊环或是车柱都捞不到,只能勉勉强强地挨站在门边。

车门一关,调整好站姿适应车速后,咏童直视着站在她右侧的另一个上班族,他那端正打在领间的领带,她记得她的未婚夫,似乎也有一条和这相同的领带。

跳进她脑海中的未婚夫身影,在一大早想来,让她原本还算尚好的心情,马上就变得有点灰。她微皱着细眉,试着回想起她到底是怎么和打这种领带的男人订婚的。

啊,她想起来了,打这种有菱格形花纹领带的男人,是她爷爷替她挑来的。

去年秋天的时候,也是她二十九岁的秋末,猛然发觉孙女即将迈入三十大关的爷爷,为了不让她遭邻里街坊的人说闲话,命令姑姑们替她安排了一场又一场的相亲,相到后来,就相到了她的这个现任未婚夫,而亲自参与相亲一事的爷爷,觉得对方身家清白,人品与性格也还不错,加上对方双亲又是南部颇富有的大地主,因此二话不说的就替她点了头。

双方交往了半年后,抱孙心切的未婚夫双亲,三不五时的打电话告诉爷爷,说她已经三十了,要是再不生就太晚了,因此如果要结婚的话,最好还是早点结一结。

结婚?她和那个才见过二十几次面的未婚夫,也才认识了半年而已……

她不知道他的兴趣嗜好是什么,他的小习惯和会不经意做出的小动作是什么,她不清楚他的生日星座和血型,他的个性和喜好等等……寻常男女朋友间该知道的一切,她都不知道,因为这半年来,工作都很忙碌,也常常在加班的他们,每次见面,就只是趁着公司午休时跑到咖啡店里喝杯咖啡,然后乘机问对方最近忙不忙、过得好不好?接着,就是他拿着账单去付帐,她拿起皮包,各自赶时间地回去自己的公司继续上班。

她只知道他喜欢喝咖啡。

他却不知道,她一点都不喜欢喝那种会让她胃痛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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