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现在可以知道孩子多大吗?”
“超音波可以知道胎儿头围及身长,推算下来,体重可大约知道。”
“请你帮我做超音波扫描,可以吗?”
“当然可以,只是,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
“别做傻事,早产对母亲、胎儿都有危险性。”
“我只是想知道,小baby长多大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来,到超音波室等我,直走右转就是。Miss王,你先安排超音波检查。”
李盈月照护士小姐的指示在床上躺下,并依指示掀高衣服;将腹部露在外面。
孩子似乎对这项检查感到不安,不断地在子宫里蠕动,从肚皮上,很清楚地看见他的动作。
“哦!你的孩子很皮哦!说不定是个男的。待会儿要医生帮你看看。”护士小姐边说边在李盈月肚皮上涂抹冰凉膏状的东西。
“现在孩子的器官全长齐了吗?”
“长齐了,只是成熟度不够而已。你是第一胎吗?”
“嗯。”李盈月点头。
“第一胎的话,生个女孩也不错,以后会帮忙照顾弟弟。”
弟弟?李盈月想:那真是个奢侈的想法,对她这样一个女人来说。
医生来了。
“来,放轻松。你一紧张,孩子也会紧张,他的情绪全被你控制着。”
医生拿一个侦测器似的东西,在李盈月的腹部上移动着。
“嗯,看样子是个小姑娘哦……哎呀!我还没看清楚呢!你这孩子很害羞哦!我才看一下下,就躲起来了。”
李盈月望着黑压压的荧幕,什么也看不出来,像盲人听书,情绪随说书者起伏,脑子里却全是想像,和看见的人又隔了一层。
“来,你看这儿,这弧形是他的头,嗯,二十六周,差不多。他可比一般孩子大一点点,你要多运动,才会好生一点。他的身高……,哦,也很高哦,一定是个漂亮的娃娃。”
“如果早产,体重够不够?”
“这……如果再一个月也许可以,现在,还太小了些,不管怎么说,早产都不好,就算平安活下来了,体质也弱。”
“如果早产,是不是要剖腹生产?”
医生倒退了一步,斜着头看她:“你很奇怪,为什么老问这些奇怪的问题?你的孩子明明很健康,你为什么总担心他会早产呢?”
“我……”李盈月神色黯然,悄悄地把上衣拉好,坐起身来。
她抬头望他,一脸哀怨。
医生是个三十来岁的清秀男人,或许长年在医院工作,因缺乏阳光而显得苍白,但却也健康有神;不像文明中,神枯体瘦得教人在他身上找不着希望,找不着生命的契机。
“你有什么困难吗?”由衷地问,像对一个老友付出关怀一般。
李盈月摇摇头,却忍不住掉下泪。
“悲伤的母亲,孕育的是悲伤的孩子。以前的人说,悲伤的母亲,奶水是酸的,会伤害幼儿的健康,你这样,对孩子不好。”他递来一张面纸,她接受了。
“说给我听,我以医生、以朋友的身分,应该可以给你一些建议。”
“你真的可以帮我吗?”
“我想可以。”他肯定地说。
那天,李盈月第一次在文明中的探病时间内缺席。
李母在接到女儿电话后,便只身到病院去。
她独自站在加护病房内,望着文明中已经没有分量了的身躯,以及身上横七竖八的管子。她好后悔,她好恨,为什么她会答应女儿嫁给这么一个没有未来的男人?
文明中不安地皱着眉,头部微微晃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也许是痛吧!听说癌症末期的人,总是疼痛难捱。
但李母始终没有动手拉铃叫护士来。
她恨他,不知何时开始——或许就在文明中给李盈月的痛苦甚过喜悦,绝望多于希望的那一刻吧!她恨他,她真的恨他,因为,他是李盈月痛苦的源头。如果没有他,李盈月肯定是会更快乐的!
文明中不安依旧,他痛苦地挣扎着。
见他如此痛苦,李母竟有一丝丝喜悦。
如果拔掉他的呼吸器,他是不是就会死去?李母觉得自己太坏,但立刻又想:只要他死了,盈月的人生就会有转机;何况,他活着也痛苦,何必这样拖垮每个人呢?
李母正要伸手拉掉呼吸器,文明中突然睁大眼,抓紧李母的衣服。那双原本明亮有神的眼,如今微突而大,仿佛眼珠子镶不住了,随时可能掉落似的,吓得李母忙挥开他紧抓着的手,文明中却死也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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