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骆同森大笑起来,连米蕊绽也忍不住笑起来。
工作对骆同森来说,应该是一种抱负、使命,甚至是一种乐趣,如果他收敛心性的话,前途应该不可限量吧!
“我在想,你的能力这么好,平日的表现很不错,对不对?”米蕊绽挑起话端,想试着劝他。
骆同森懂她的意思,也不介意她这样问,但她不会懂,他也不想说。
“我出去抽根烟。”他放下笔地朝外走去。
米蕊绽不死心地跟出去,看见他站在廊下,拿出烟来点。
哈!她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很烦闷吗?”米蕊绽走前一步,保持最恰当、不需防范的距离。
“没有,只是以前求闲不得闲,现在一下子闲下来,感觉不习惯。”骆同森呼了口烟,靠在墙上,凝视着聚在空气中的烟圈圈。
“古人说:过有千端、惟心所造。”米蕊绽逮住机会说:“我觉得,凡事留余地,路比较不容易走绝,你说对不对?”
“给劣者留余地,就是苛待良者,你懂吗?”骆同森严肃说,她必须明白这点。
“你不认为做人应该仁厚些吗?这是立身处世之道……”
仁厚、立身处世?多天真、好笑的字眼啊!
她难道不知道,在警匪敌对的立场,甚至短兵相接之时,这些话非但派不上用场,还会让自己送命?
“为什么你不去劝劝那拥枪自重者呢?叫他们姑念警察也有高堂妻小,不要偷袭警察、不要没事就把冲锋枪拿出来扫射,或者学乖些?”
“我是在说你,不是在说歹徒。”米蕊绽把箭头指向他。
“你抽烟吗?”骆同森掏出烟盒,弹了根烟给她。
唉!牛牵到北京还是牛,真要说到他懂,学校里的小男生都要当兵了。
米蕊绽懒得再说,转身进屋里去。
夜深沉,野风朔大,骆同森抽了根烟后就进屋去。
米蕊绽正伏桌上画着,偌大的室内只有画笔涂在纸上的沙沙声——骆同森很清楚她不想理他的原因,可是,他也搞不懂,她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
难道她不喜欢两人闲聊时的气氛?
“现在女性吸烟人口很多,我也常请女人抽烟。”骆同森试图和她和解。“问你要不要抽烟是好意,你不抽就算了,生什么气嘛!”
“不敢。”米蕊绽头也不抬地说。
“你还想画什么吗?我帮你。”骆同森讨好地问。
“不用。”米蕊绽还是无动于衷。
不稀罕?她不稀罕,他就稀罕了吗?
那么爱说教,以后谁要是娶了这种女人当老婆,准是眼睛给蚬肉糊到,要不然就是上辈子造了孽!
“我要睡觉了!”他火大地拿起桌上的药,回房里去。
摊开棉被,骆同森四平八稳地躺了下来,但满心的起伏不平,像和歹徒擦身而过、错失破案良机的感觉一样。
都是那女人害的,才教一个月的书,就满身教书匠的味道,难道她不知道他坚持的是公理、正义,实践的是理想、抱负,而不是扶不起的阿斗!
从警多年,不该拿的,他分毫不取,该做的,他置生死于度外,连男女感情都无暇牵涉……唉,算了,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寄生虫,哪会懂呢!
可是……翻来覆去几回,骆同森忍不住又爬起来——他要去喝杯水,顺便看看那女人工作做好了没有。
客厅电灯依然明亮,米蕊绽也依然埋头苦干。他站在门边,隔着远远的距离看她——那种只凭热忱、不计酬劳的蠢样,跟他如出一辙。只不过,她坐在那里像朵迎着晨曦绽放的荷花,而他却像条大丹狗。
也许是气质的关系吧!她有一种纯净、不染尘埃的温柔……温柔?多令人唏嘘、感叹的字眼啊!
在他的生活中只有逞强斗狠、威胁利诱,温柔从来都只是一种手段。而对那些顽固凶暴的亡命之徒来说,温柔比脱裤子放屁还多余。
骆同森大步过去,把她正在画的斑马线拿过来。
“一提到不法之徒,我就会感冒,刚才很抱歉。”他又快又直地画着直线。
“不想听,就当‘她’没说就好了啊!”米蕊绽瞅着他。“看你那表情,好像我欺负你一样。”
欺负?这是骆同森第一次听到有人把他形容的这样弱势,不过,这时候他的确有委屈的感觉。
他停下笔想消除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但她却笑起来,笑容有如蝴蝶翩然扬翅。
“你其实不错,只是脾气硬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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