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哥歪着脖子审查敬桐一会儿,飞过篱笆,降落到嘉茹肩上。
「麻烦,喝汤。」它说。
「什么?」敬桐满睑迷惑,满头雾水。
祖安不喜欢喝汤,每次都不肯合作,抱怨喝汤好麻烦。不过嘉茹不会对他解释这么多。
「它们不喜欢不速之客。我也不喜欢。」
猫和乌通常都和祖安待在屋子里,只有祖安到院子里玩时会跟出来。今天早上祖安不在,它们大概以为他在外面,所以都出来了。
「我真的是来道歉的,昨天我太过分了。」他的手越过木栅门上方伸向她。「谈和好吗?」
嘉茹很意外。她考虑、犹豫之后,轻轻握一下他的手。
「好烫,好烫。」八哥聒噪地喊。
「进屋去,红茶。」嘉茹命令,用脚跟推推猫。「你也一样,咖啡。」
咖啡临走还示威似的弓一下背,低哮一声,才懒洋洋走向屋子。
「刺客,麻烦。」红茶边嚷嚷边飞走。
「红茶,咖啡?」敬桐奇怪地问。
「它们是祖安的宠物。」嘉茹打开栅门,让他进来。「一个喜欢喝咖啡,一个嗜爱红茶。」
敬桐摇晃着头。「奇闻。你就依此给它们取名字?」
「名字是祖安取的。」嘉茹犹豫着要不要请他进屋。她不想诐他看见屋里寒碜的旧家具。她并非引以为耻,但想到他可能会有的嘲讽和轻视眼光,她已不自觉的感到畏缩。
「你儿子不在家吗?」他已自行朝屋子走去。
说也奇怪,除了几乎难以把她自心上放下,他也挺想念那个男孩的。祖安身上有种他说不出是什么的特质,像嘉茹一样的吸引着他。
她一心只想着如何把他留在外面,没去注意他的问题。忽然嘉茹的眼睛又瞥到院子里那包土,心念一闪,她登时有了主意阻止他进屋。
「你不介意坐在外面谈吧?我想整理院子。」
敬桐转过身。「当然不介意。我可以帮忙吗?」
「哦,没什么,我答应给祖安做个水池,不过我想趁台风季节来临前,先把篱笆修好。」
「啊,小事一桩,我可以帮忙。」
「可是……」
他脱下西装上衣挂在她刚才坐的椅背上,领带解下来,随乎迭放在西装上面。他解开两颗衬衫扣子,挽起他雪白的衬衫袖子。
「你……这……你不必麻烦,」嘉茹忽地结巴起来。「我一个人做就行了。」
他对她微笑,皓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着教人目盲的光亮。「放心,做这种事,我很在行。」他四下环顾。「你要从哪开始?」
于是转眼间,穿着件宽大的短袖旧衬衫和卡其短裤的嘉茹,发现挽着名牌白衬衫袖子,穿着名牌西装裤的敬桐,和她一起跪在满地泥土的院子里,开始各用一把小铲子和小圆锹,用泥土铺平院子襄凹凸的坑坑洞洞。
习惯了凡事自己一个人动手,独力进行和完成每件事,突然有个男人在旁边,尽捡着困难、麻烦的部分做,把轻松的交给她,仿佛要一辈子为她分担责任般的陪着她,嘉茹内心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绪紊乱地起伏不定。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何先生。」她绝望的想找个借口叫他走,虽然另一半的自己,矛盾地喜欢他的陪伴。只要他不提起她父亲。
「老实说,我现在是最忙的时候,公司筹备期间,诸事千头万绪。」他扭头一笑。「可是我非来不可。我昨晚想了一夜,越想越觉得我太过分了。不论你和你父亲彼此之间有何心结,我都没有权利去论断谁是谁非。」
她铲土的手顿了顿。「我希望你忘记他和我的关系。」
「抱歉,我做不到。」
她放下铲子,面向他。「那么你最好不要再到这来。」
他也正面对着她。「即使我答应不来,我们还是要见面。对了,我带了合约来,你要现在看看吗?」
她真没见过如此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人。
「何先生,你几时才会明白?你如果非要把我和你老板的关系夹进公事里,你我就没有合作的可能。」
「嘉茹,你几时才肯停止叫我『何先生』?」
她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不过和太阳无关,是他忽然有些太亲密的目光。
「我该称呼你『总经理』吗?」
「妳明知我的意思。」他跪在泥土里朝她挪近些,一点也不在乎弄脏他的昂贵西裤。
「听着,嘉茹。我承认我一开始来找你所用的方法有欠磊落,我道歉。从现在开始,我绝对和你坦诚以对。你做得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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