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赴一生浪漫(52)

2025-03-03 评论


父亲的信文中,字里行间每一封都以慈爱的口吻,关切地询问她的学业和生活近况,有些信问及她有没有收到礼物,喜不喜欢?或问她是否收到了钱,够不够?看到那几封父亲再三要求她写信、寄照片,以解他的苦苦思念,及要求她答应和他见-面,并要求她原谅他的信。嘉茹几乎泣不成声。

原谅他什么呢?她才是该请求原谅的人。

父亲在其中几封信还附了他的照片。如果她曾收到它们,对她会是多么大的慰藉啊!

看到所有她写给父亲的信不但没有寄出,也都拆了封,怒气升上来代替了悲伤。她一直同情母亲,为她不平,认为父亲真的亏欠她,事实却显然另有文章。而她母亲说了一辈子的谎,到临终都不肯对她说出她藏着这些信,自己并未因此活得比较快乐,反而一生悲惨、糜烂。

念至此,嘉茹的愤怒消失了。她母亲是玩火自焚,还是害人又害己呢?她拆散他们父女,动机和目的何在?

信件中只有一封是她父亲写给她母亲的。信笺她母亲看过后曾将它揉皱,又摊平折回信封,显见她母亲收到这封信时非常生气。她没有撕毁它倒很奇怪。嘉茹记忆里,母亲不高兴时,便要破坏掉令她动怒的东西。

但是父亲给母亲的信,词意十分真诚恳切而委婉。嘉茹读着读着,眼睛越睁越大,最后信纸自她颤抖的指间飘落床上。

她惊愕万分地楞了好一晌,再次拿起它,重新仔细的念读最后一段:

「不管嘉茹是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是否我的骨血,我不在乎,更不在意。我爱她始终一如最初。求求你,容许我和她见一面。你有任何条件,我无不俯诺,只请求你允许我见见她。」

不管嘉茹是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这是什么意思?好一晌,嘉茹脑中一片空白。

你有任何条件,我无不俯诺。

难道她母亲用她来勒索或胁迫她父亲?或者,他甚至不是她的父亲?

许久之后,将那些信留在床上,嘉茹伸直发麻的双腿,揉着太阳穴,走到书桌前。她要寄一封信给她父亲,或不管他是不是她父亲。这一次,她会确定他收到她的信。她所有的信。

在她的信末,嘉茹写道:

我知道你收到这些信,或许会搁下一切公务,专程赶来看我。我也迫切的想见你,爸。虽然我此刻不确知如此称呼你是否适当。但是我有个小小的要求,在我们再见面,你来为我解答许多疑惑之前,请覆一封短笺,寥寥数语也好。我只想真正的,亲自收到一封你寄给我的信。我盼望一封你的信,盼了二十二年了。

***

一个星期之后,她收到新加坡来的快递文件。厚而硬的快递封套里,只有一封信。一封她明知不会那么快,一周来仍每天查看信箱的信。一封她自八岁起就渴盼收到的信。

嘉茹,我最亲爱的小珍珠:

今天是爸爸数十年来最快乐的一天。当然,上回我们父女在新加坡久别重逢,则是最最值得怀念的日子。

多年来,爸爸何尝不是日夜盼着能收到我的小珍珠的只字片语?而今它们一齐寄到,宛如一份丰盛的礼物。爸爸珍贵地捧读再三,禁不住地老泪纵横。小珍珠,你可别笑爸爸。爸爸实在是太高兴了。

嘉茹,我的宝宝,千万疑惑,都及不上我俩的父女真情。爸爸心目中,你永远是我邵逸达的女儿。自你出生,爸爸抱你入怀的那刻起,你我巳骨血相连。

不日内将往香港,届时你若心有疑虑和芥蒂,不愿以父亲相称,爸爸可以了解和谅解。

余见面再详叙。

父字

***

易风刚把祖安接走不久,嘉茹听到外面有车子开上斜坡的声音,接着就是红茶拔尖的嗓音,嚷着它最近又从电视上学来的话。

「太后驾到!太后驾到!冤枉啊!」

嘉茹走出来看谁来了。正在栅门外一脸啼笑皆非的,是她父亲。

她张开口,又把一声「爸」咽了回去。不过她加快脚步迎出来。

「你来得真巧,我正要出去。」

邵逸达要进门的脚退了回去。「哦,那……」

「不,不,我的意思是,你若晚到五分钟,我就到工地去了。」

「你忙,我就晚点再来好了。」

「放肆。退下。」红茶叫。

「红茶,闭嘴,走开。」嘉茹赶它。

「冤枉啊!冤枉啊!」红茶喊着飞向屋子另一边。

邵逸达不自在地微笑。「这只鸟很有意思。上次来叫我刺客,这次成了太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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