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体质羸弱的缘故,小亚亭两岁的亚凡个性却温顺驯和。不管内心如何挣扎或不满,她总还是能表现出一副顺从婉约的模样,很受长辈的喜爱。
因为有先天性气喘的遗憾,从小亚凡就不能玩太剧烈的活动,当她想要园里的哪朵小白花,做姊姊的亚亭就去采,当她想要树上哪颗香甜莲雾,亚亭就爬到树上摘;当亚亭像野丫头般满街瞎窜时,亚凡就静静地待在原处观察,并想尽办法让其他人满足她所要的。
在世俗的眼光看来,亚亭就像一件全身长满刺的野地荆棘;亚凡则是含羞待放,娇巧依人的菟丝花。
野地荆棘以为自己刚毅坚强、意志坚定,可以克服一切;她不甘受人摆布,不愿做一株篱笆里的花朵,只向往自由自在、任意翱翔的天空。一心想飞,不甘青春岁月被消磨殆尽;她要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存在。
然而,她一颗择善固执却又柔软的心,也是她悲喜无常的人生的源头。
菟丝花依附他人而能生存,天生的娇柔惹人垂怜。因为懂得拨弄人性的弱点,实实在在拥有摆布他人感情的能力,使弱者成为真正的统御者,任之予取予求。她用‘毁灭’强化自己的存在。
“小白!小白!”亚亭瞒著家人,偷偷端了盘剩饭在巷内寻访,她轻声叫著。
三个礼拜前的晚上,刚补完习的她心神恍惚地往家的方向走去,没想到巷日那家主人忘了把他家的大黑狗绑紧,当她经过时,猛地往她脚边扑了过来,她赶忙拿起书包挡御。
大黑狗龇牙咧嘴地咆哮,亚亭僵直挥舞著书包抵抗,就这样持续对峙时,一只流浪狗见义勇为。它很瘦弱,原本雪白的毛已经浑浊发黄,但它一点也不忌惮大黑狗的凶狠。
它勇猛地往那只大黑狗一扑——
“夭寿喔!哪来的野狗敢咬我家来福?看你往哪里跑!”大黑狗的女主人刘妈妈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然出现,拿起棍棒就不分青红皂白地一阵乱打。
流浪狗一时不察,狠狠地挨了几棒,呜呜地哀号了几声。
大黑狗仗著女主人的淫威,想趁势再开战端,猛地就往流浪狗的脖子咬去,亚亭情急之下立刻拿起书包挥赶——
“你干什么?”刘妈妈气急败坏地大声斥问。
“你家的狗没绑好,跑出来乱咬人——”惊魂甫定的亚亭赶忙解释,话还没讲完却被她截断。
“我家的狗要你来管啊?什么叫乱咬?一定是你在我家门口前鬼鬼祟祟的,它才会想咬你!”她两手叉腰,态度强硬地说道。
“喂,你这人真是不讲道理,被咬的人不是你,你当然说风凉话!”亚亭涨红着脸回嘴道。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哎哟——”
偏偏亚亭不吃这一套。她愈不讲理,亚亭愈跟她卯上。
“你耳朵是不是太久没洗长茧了?我只是在告诉你,你家的狗没绑好,不要在这边和疯狗一起乱咬人!”她按奈住性子,反倒慢条斯理、意有所指地说。
“你、你——”刘妈妈一听,气得说不出话来,脸色一阵惨白,一副歇斯底里状。“你这个小魔鬼!”
不等她发作,亚亭转身就走,流浪狗忠心地跟随在旁,大黑狗则呆呆地望著女主人反常的模样。
发生这个事件之后,亚亭不出意外的成了街头巷尾挞伐的箭靶,从发型、服装、谈吐,以至学校功课,无一不成了他们茶余饭后打靶的对象。她母亲寡不敌众,只怨自己生了个拗脾气的臭丫头。
对于亚亭来说,她可不管那些三姑六婆无聊的行迳,她只管在晚上这个时候固定来喂食她的狗朋友。狗其实比人有义气多了。
“小白?小白?”亚亭焦急地四处搜索,她连拐了好几条巷子,就是找不著它。正纳闷时,亚亭突然看到她同班同学林达芬从一辆机车后座跳了下来,机车的引擎还发动著,黑骑士端坐在上。
因为戴著安全帽的缘故,且街灯昏黄晦暗,亚亭并没看清楚男人的面容,只见林达芬含情脉脉、依依不舍地挥挥手,然后飞快地跑回家,而黑骑士也即刻驱车离去。
亚亭赶紧拐进暗处,免得撞见林达芬时两人都尴尬。
“好小子!惦惦吃三碗公嘛!”看林达芬平常一副乖巧文静的模样,没想到她竟有胆子结交男友!她们这个时候交男朋友可是一件大禁忌,只能偷想,不能做,难怪她一副偷偷摸摸的模样!亚亭暗笑。
离大学联考只剩下一个礼拜了,她耸耸肩,希望林达芬能自求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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