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牵著SAM的手,一时情不自禁地在图书馆的门口偷偷啄了他一下,而这一切被刚好来找他的母亲撞见。
他看著母亲露出又惊又愤怒又恶心的表情,手中的便当掉到地上。
盒盖掀开,饭菜洒了一地。然後母亲冲了过来打了他一巴掌,接著将他的手从SAM的手中拉开,气呼呼地拉著他离开。
从此,两人的关系遭到双方父母的反对,他更没想到,两人从此便分了手……SAM被关在家中,以绝食的方式抗议众人对他们的歧视,而他,则被母亲当成中了邪,一次又一次来到这道观,让道士替他驱除附在身上的恶鬼。
後来某一日,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SAM跟著父母移民到美国。
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恋情,宣告无疾而终。
“这只恶鬼太过顽劣,驱!”道士再度吼出声。
再一次,一根炽热的香点上了他的掌心正中央,一阵焦味传来,他痛得扯开喉咙尖叫:“啊——”
“襄仔,你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妈一直陪在你身边……你不要怕……”方母抱住他,眼中满是心疼的泪水。
“妈,我爱SAM,我爱SAM,我没有被鬼附身,你叫他住手好不好?我好痛喔……”他勉强睁开眼皮,艰难地说。
方母没有回答他,反而哭得更加凄厉,手臂将他拥得更加用力。
“师父!师父!这孩子病得太严重了,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花再多钱我也愿意……”
他知道母亲爱他,所以她会这样做,他不怪她,真的。
但是为什么同样是爱,他和SAM的爱却不被容许存在?为什么?为什么?
後来是怎么回到家的,方筱襄自己也不记得,一醒来他便发觉自己躺在有著童年记忆的老旧木板床上。他平躺著,手里扯著棉被,静静地流著泪,止不住的泪水顺颊缓缓流下,不仅流到耳朵,也流到颈脖处。
那湿润的感觉,就像有人在他耳边搔痒一样。
没多久,方母好似发觉他醒来了,一句话也不说地端著一碗粥推开房门进来,在他桌前放著便走了出去。
无声,似乎已成为他和母亲之间的语言。
SAM的去世,让他勾起那段不快的回忆,快速夭折的禁忌初恋,同时也让他对母亲的埋怨,再度自时间的漩涡中被捞起。
这间房间是他从小住到大的,一直到他北上求学,他再也没有回到这个充满著伤心回忆的地方。书柜上摆满了他和SAM一起存钱收集的漫画和卡片,如今它们皆蒙上一层厚重的灰尘,就如同他那颗晦暗的心。
母亲一直对他不谅解,他能明白,因为母亲无法接受同性之爱,更无时无刻饱受著镇上其他人的指指点点。
虽然那件事经过十年岁月的冲刷,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母亲心头那道墙仍是关键。她不能敞开心房接受同性之爱,他便一日不能活得自在。
能得到家人祝福的恋情,才是他衷心期盼的。
方筱襄一个人默默地走到堤防上坐著,望著渐渐西下的一轮红日,叹了一口气。夕阳的光影洒在他身上,从他的背影看去,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苍凉感。
他再度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一个人一走了之?一句话都不说。”
一道熟悉且醇厚的男声,自方筱襄背後响起,他的肩膀明显地抖动了一下。
但他的视线依然停留在远方天边的某一点。
“我找了你好久。”骆浚说,饱受思念煎熬的他,眸中尽是贪恋。
“SAM,他……他走了……”被勾起了伤心事,泪水顺著脸颊滑入方筱襄嘴里,滋味是咸的,是苦涩的。
“我知道。”
方筱襄抹抹眼泪。
“我们自一出生就认识了,一起上同一所幼稚园,一起上同一所小学,中午一起吃饭,一起玩,一起写功课。”
骆浚静静听著,没有发表意见,只是感到莫名地心酸。
陪著他有过那么多回忆的人,不是他。
“我们有着许多梦想,我们说好要—起念大学,一起工作,一起买屋……有一个……”方筱襄说得哽咽。“有一个属於我们的家,即使……”他摇了摇头笑了,笑容中带著一丝苦涩,让骆浚听得好心疼。
“即使……我们知道……我们这样的组合,根本不能被所有人接受……我一直偷偷摸摸的……牵他的手……”方筱襄伸出两手,摊开掌心,仿佛捧著什么,眼眸中有著一丝光彩,应该是忆起了什么。身旁突然坐了一个人,他的手被温暖包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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