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正自懊恼间,一声低微的呜咽平地惊雷般入了耳里,陆晋桀猛然转头朝发声处望去,才发现原来不是他年纪大七早八早睡不着,而是旁边有个咿咿唔唔牙齿痛的家伙扰人好眠。
没好气地张嘴打了个大呵欠,陆晋桀开始后悔起几个小时前不该贪图方便省走那几步路,早知道回自己房里睡不就什么事都没有。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麻烦,睡个觉也不安分……」
醒都醒了,也只有勉为其难地爬起来看看旁边这家伙牙痛的理由是什么,他记得方晴打在点滴瓶里的止痛药是长效型的,该不是伤口痛吧。
「……shit!」不看还好,一看陆晋桀忍不住又骂了句,频翻白眼地转开了头。
即使房内光线暗淡,即使人还睡眼惺忪,他一看得清那张被泪水湿泽的大花脸,偏偏都这么狼狈了却还身陷梦中醒不过来,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啜泣着。
「简直拿你这家伙没办法,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体力做恶梦?看样子对你太好,刚刚应该叫方晴少输一袋血,省得你拿来做梦糟蹋。」
越念陆晋桀的脸色也就越难看,对于那涓涓流个不停的水龙头他实在头大地不知该拿什么来堵。赏两记黑轮不知道能不能停?
若在以往,他绝对屁股拍拍一走了之,来个眼不见为净,可现在……一股空慌慌的莫名躁动炙得陆晋桀无法忍受。
他知道如果就这么丢着坐视不理,就算捲被子躲回自己房里去,闭了眼八成也不得安稳,与其那样折磨自己的神经还不如想点法子摆平这惹他心烦意乱的罪魁祸首。
把人叫醒?这不难,问题是得醒到什么程度才叫恰当。像上回迷迷糊糊的似醒非醒,只怕躺下去没几个小时他又得睁着熊猫眼叫人起床;但如果把人完全给弄醒……
哭成这样醒来,只怕一时半刻也难再入睡吧?到时候自己百分之百无可幸免地也会跟着遭殃,有条毛毛虫在旁边翻来滚去,他神经还没钝到可以照睡他的大头觉。
还是直接把人毙了比较快……
睁着千斤重的眼皮瞪着眼前的超级麻烦,陆晋桀天马行空妄想着,极度渴睡的脑袋里像是有无数的轰炸机在乱飞,扰得他真的很想抓狂。
蓦然,一个念头从五颜六色走马灯般紊乱的思绪中脱颖而出,却是荒唐得叫陆晋桀唇角抽搐眼底凶光更盛,然而几番挣扎后终是妥协在睡魔的频频相唤下。
「呼~这次算我怕了你,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这样还吵我就掐死你。」边打呵欠边口齿不清地撂着狠话,陆晋桀越过楚悠的身子拔去他手上已经停止输液的针头,动作有些粗鲁却十分利落。反正哭到快喘不过气了都不会醒,这点蚊子咬的痛也不成什么气候。
扔开拔起的针头,虽然冒点血珠也死不了人,陆晋桀还是顺手从桌上的棉球堆撕了块就着原来的胶带垫上。不是他突然善心大发只不过是习惯使然,意识混沌下一时忘了那不是自己的手用不着这么厚待。
「好,睡觉!」宣告着最后一件事,陆晋桀伸出手把人侧翻了半面勾进怀里,抱搂的右臂避开纱布重重圈裹的腰间扣在肩背上。
他记得小时候每次做恶梦以后,妈妈就是这么把他紧紧圈在臂弯里,然后梦里那些讨厌或害怕的事情就都会不见,连隔天醒来都不复记忆。只希望这一百零一招对这家伙也有效。
屈起另一臂挪了个舒服的姿势,陆晋桀慷慨地借出胸膛给那张湿糊糊的脸颊靠上,总好过它东摇西晃不小心蹭上自己的脸。天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才会停止出水,他可不想睡醒后脸上到处是泪水鼻水的恶心干痕。
一切就定位后陆晋桀马上闭眼寻梦,这回总算如他所愿意识很快就陷入了朦胧,快得他没发现怀里的人在贴上他的胸膛时就已停止了啜泣,轻颤也在合拥的双臂间回归寂静。
***
一觉好眠,理论上醒来该精神抖擞容光焕发才对,可惜床上的两个大男人精神不错是不错,气色就差得多了,一个比一个还要难看。
「妈的,干嘛打我!?」只手捂着下颚,长这么大陆晋桀可没想过有一天会是被人用拳头招呼起床,了解他心眼的没那个胆,不了解的则是根本没那机会,偏偏铁则遇上这疯子总变成了例外。
「……」默不作声,被指控的人紧闭着唇没给半句解释,不是他理亏无法反驳,而是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维系快停顿的呼吸上。
痛死了!抱着肚子弓身蜷缩在床的另侧,一阵阵钻心的剧痛叫楚悠冷汗直冒。他也很想问问为什么,为什么睡得好好也会被揍?还打在他伤口上!?自己那一拳顶多只是反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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