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装死啊!你……」揉了揉开始发麻的下巴,陆晋桀一脸怒气伸手把人扳向自己,直到看见那死白的脸色还抱腹的
动作才赫然意识到对方不是在装死赖皮。
「怎么?伤口痛?……会这么痛吗?应该还好吧。」挑了挑眉,陆晋桀一脸不解地瞅着人瞧。照他昨晚所见没那么严重啊,觉都能睡得着,怎么醒了反而是这副痛不欲生的鬼样?
还好?这叫还好!?又痛又气,楚悠抿着唇咬牙切齿,饶是他脾气再好这下也忍不住,直想把这说风凉话的男人从床上直接踢出窗外去,如果老天有眼能让他抬起腿的话。
「……我……划你一刀再……揍你……一拳试试……」仿佛半世纪的漫长楚悠总算缓过口气,断断续续出口的气话却依然虚软得毫无威势。
「揍?」拼图般兜了半天,陆晋桀总算理解了那一句气若游丝话里的意思,眼睁嘴张错愕地像是吞了颗生鸡蛋下肚:「我……碰到你的伤口?」
碰到?哈,好客气的用词……狠瞪了眼一脸无辜的凶手,楚悠再气也只能势弱地抱着肚子忍疼。
不需再多问,光看那双黑瞳里飙出的火色陆晋桀就知道答案再肯定不过,脸上不由地升起了些热度。他知道自己的睡癖向来一如他真实的性子——张牙舞爪,却没想过有这么严重,竟连嵌在怀里的抱枕都不得幸免。
十之八九应该是这抱枕先做了什么欠扁的行为……为自己的罪行开脱着,陆晋桀掀被下床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我看看。」拿起一旁未收拾的医药箱,陆晋桀转到床的另边坐下。这当然不是基于什么知错能改的伟大情操,何况他根本就不认为真有错,而是怕了某医生的两片嘴皮,才缝合的伤口没二十四小时就崩线,不被念到臭头才有鬼。
不过也许……还有那么一点点他不愿意承认的小小愧疚在怂恿作祟。
「喂,手放开,别拿我当贼防行不行?我又不是故意的,睡这么久才打到一次已经不错了。」
没死人都算不错是吧?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楚悠再次有伸脚踢人的冲动,手上却是配合地移开了叠复在伤口上的双掌,没再拒绝陆晋桀的接近,任他解扣掀衣缓缓地拆开绷带。
「有点渗血,还好口子没裂开,否则耳朵铁长菌。」
「别怀疑。」看着床上的病号皱着眉头一脸懵懂地望着自己,陆晋桀好心地提供了下半段解释:「算你运气好,跟小方不熟没被念过,等哪天被他念上一顿就晓得什么叫耳朵长菌。」
「这里是……家里!?」听到了关键字,楚悠才陡然察觉到身处的场景是自己的房间,惊讶之下差点没直接仰身坐起。总算他还有点记性没贸然行动,否则可能真会体验一顿耳朵长菌的滋味。
说来也不能怪他迟钝,谁叫一醒注意力就全被集中在疼痛上,再加上窗帘未揭前一片昏暗,哪看得清这是东南西北。
「我怎么觉得该找方晴再上来检查一遍,你这是哪门子的白痴问题?」
「我说不行的你怎么……唔!」伤口上不期然的刺痛又让楚悠闷哼了声,惶急的语句全成功地被陆晋桀手上的动作给封在嘴里。
「你说不行?」拿着棉棒沾药在伤口缝线上慢条斯理地涂抹着,陆晋桀掀唇露了口白牙,笑得令人生颤。「对不起呀总裁,这儿可不是会议桌上由你说了算。两个月没找茬是不是对你太好了点?这倒是我这做秘书的不是了,既然总裁记性这么差,我该隔三差五做些什么提醒注意才对,省得你老忘了自己是谁。」
倒抽口凉气,楚悠抿紧了唇瓣,不是为了这番语声轻柔的威胁,而是腰上的伤被绷带层蹭紧裹压迫的痛,男人动作粗鲁得简直当他是死人无知无觉。
陆晋桀其实说得没错,这些日子的风平浪静的确让他松懈了不少,所以才会在晚宴上、在墓园里和现在说出这种蠢话。不是他忘了自己就谁,而是忘了对方是谁,忘了两人脚下踩的不是平等的同个位置上。
也许正因为这男人知道自己的底细,所以在他面前才会一次又一次忘了隐藏忘了伪装变得越来越不设防,才会在孤立无援的绝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可以商量的错觉。
这能算是他的错吗?楚悠苦笑地垂上了视线。
他也只是个普通人哪!日以继夜地压抑着自己扮演另个人,提心吊胆地在别人的世界里生活怎能够不累?他不过是想找个可以拿下面具的地方稍微透口气罢了……
「不说话,生气了?」看着人抱着腰毛虫般蠕动远离床边的自己,陆晋桀不觉莞尔地摇了摇头。这么孩子气的动作真亏他一个大男人做得出来,而且做来还那么流畅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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