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亚知道不恰当,知道再怎样他都是自己的姊夫,只是呵,音乐太美、气氛太美,连额间暖暖湿湿的吻也美得让她陶醉。她不想推开他,就这样、就这样……就这样一直到天长地远,让她的生命停在此刻,不再向前……
放开她的手,世泱将她拥入怀间,仍然不踩舞步,仍然只是轻晃身躯,仍然不说话。
他们一起陶醉,陶醉在彼此的体温、彼此的气息间。一首曲子不够、两首曲子不够,他要一首又一首,跳到天荒地久。
后来,他知道唱这首歌曲的歌手叫作许茹芸,从此在他心目中许茹芸和巴哈站上同一个天平。
我喜欢你。这句话,世泱在心底对她说。
我不愿意离开他。这句话,纪亚偷偷地向上帝讲。
他们都不知道明天会怎样,只希望此刻就是永恒。
「放烟火了!」
殷殷的大叫声,扰醒两人。
世泱笑笑,拥起她,手指向辉煌烟火。「那是你。」
烟火是她?他在说什么话?视线对上他的,很疑惑。
「我是夜空。」世泱说。
拟人法?这不是写作文的好时机。纪亚摇头,她不信他有好文采。
「你照亮我的生命。」这种话说来很恶心,但他说了,因为听众是她。
「烟火只能照亮一瞬间,维持不了永远。」她不是悲观的女生,但她现实,现实地确定自己的存在只有一瞬。
「哈,我听出来了,你想和我『永远』。」不顾她的羞赧,不管她会不会尴尬,他快乐得无法用言语形容,只好抱起她转圈圈。
转一个圈叫作「我是你的中心点」,转两个圈是「爱情围绕在我们周围」,转三个圈是「爱你不止歇」……他转了又转、转了又转,他不但要当她的中心点,要爱情围绕两人周围,还要爱她不止歇……
转转转,她的心乱了,没关系,爱情本来就让人意乱情迷;转转转,他晕了,很正常,爱情本就教人眩晕。
世界在她眼前消失,她只看得见他,因为她的爱情是披衣菌,让她得砂眼、视线不清。
他忽冷忽热,却舒畅得不得了,没办法,他的爱情是立克次菌,让他伤寒却不伤心。
终于,他停下脚步,两人跌坐在草地,他们相视大笑。
一阵大笑之后,世泱指指耳朵,不晓得谁放了管家太太的黄梅调。「你知道这在唱什么?」
「知道,我婶婶很喜欢听,从小我就跟着哼哼唱唱,学了不少,这段是梁山伯去访祝英台,知道她马上要嫁给马文才的桥段。」她凝神听了听,然后随着音乐唱和:「我与你水面成双留俪影,我与你堂前做对拜观音,岂知好事成虚话,棒打鸳鸯两路分,爹爹许了马家婚,心已碎,意难伸……」
突地,她闭嘴。
岂知好事成虚话,棒打鸳鸯两路分……纪亚敛起笑容。
虚话……可不是,眼前的快乐只是虚话,马上,马上他们将阴阳两路分。刹那间,沉重上心。
「怎么不唱?你唱得不错,我打算开始迷恋黄梅调。」他学古代轻浮男子挑起她的下巴。
「太悲伤了,这个晚上不适合。」摇摇头,她摇开眼底的雾气。
「我就说古典音乐好,走,我们去放白辽士的曲子来狂野一下。」他拉起她,从草地上跳起身。
「不要不要,我不喜欢白辽士。」拉回他,纪亚不让他去破坏别人的快乐。
「不喜欢白辽士,我有贝多芬和莫札特。」他的手臂往她的膝间一勾,将她整个人抱起。
尖叫一声,她嚷着:「我也不喜欢贝多芬……」
「我还有约翰史特劳斯、海顿、布拉姆斯。」今天,他要再耍一次「主人」威风——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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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旧时家园,朦胧感动教她心悸,好久没踏进这块四合院中庭,红红的砖块,有她童年足迹。
近乡情怯?世泱没催促她,任由她在门前伫足。
「小时候,我和堂兄弟常在这里玩捉迷藏,门后、缸里、神桌下,到处躲。有次,我躲到曾奶奶床底下,估准大家不敢进曾奶奶房里找人,后来我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从床底爬出来,发觉家里大人全不见了。」
「他们去哪里?」
「他们到竹林里找我,以为我跑进竹林迷路了。我家后屋有一片广大竹林,竹林里面阴阴暗暗,传说有鬼。」
「你相信鬼?」勾上她的肩膀,他笑问。
「有没有鬼不知道,不过竹笋一定有的,每年春天,家里长辈全体出动,进竹林里采竹笋,然后晒笋干,一筛子一筛子的笋片笋条晒满广场和屋顶,风吹过来,空气里都带着淡淡的笋香。」纪亚的陈述口气是平淡,但表情中带着浓浓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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