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卫英看着女儿没来由的伤心,心中不免感慨;孩子长大了,有她的情绪、情感,很多的事已不是她能为她做的,喜怒哀乐全凭她自己,谁也帮不了。
“妈。”若伶哭过后,开始展颜欢笑。“今天领薪水,喏,一万给妈。我知道妈不缺钱,可是意义不一样,你养我这么大,我也只能略表这一点心意。”
张卫英眼眶红了起来,女儿真的长大、懂事了。婚变带给她的打击,教她学了许多,悟了许多人生无常的变幻,也消弭了她那骄宠的脾气。她看着女儿受婚姻折磨的痛苦、挣扎、茫然,到几乎认命的无奈,及至企图摆脱,虽心如刀割,却爱莫能助。而今,女儿也能体恤母亲的一番心情。够了,这二十多年来对女儿无怨无悔的付出就在这一刻得以报偿。虽然她并不曾期盼,如今获得就更加意外,这是活了大半辈子未曾有过的欣慰。
书凡匆匆收了文件,再到盥洗室整了整衣容。一颗企盼已久的心参杂着紧张和兴奋,想到就要再见到她,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她几乎主宰了他,她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每个细胞。他明知她有夫,却仍执意不论前世或今生,她都注定是属于他的。就是这种宿命的认知感,让他不顾一切地去追求这分世俗不容、道德不许的爱。
就在他打理好一切,正要出门时,电话铃响了起来。
书凡犹豫了一下,才拿起话筒。
“喂,书凡,今晚我们一起吃饭,七点你来接我。我今天好不容易提早下班,我等你。”
采芬在电话那一头一厢情愿地说,非常笃定一定会去接她共度晚餐的肯定态度。
“不行,我今晚有事,不能陪你吃饭,你自个儿去吃。”说完,即挂断电话。
对她这种有空才想到他的举动,他非常不悦。
到了相约地点,雨疏已坐在那儿。不像采芬,总是让他左等右待的。
看到他来,四目相交,心领神会,这种自然的默契已成了他们的习惯。
原只靠那一只电话的相依相慰,却始终难耐相思苦的煎熬,止不住渴望的心。
于是一订下今晚的约会,两人便如同鸟儿展翅高飞,飞过千山万水,飞过层层藩篱,迫不及待地飞到彼此的面前。
他在她对面坐下,仔细地审视着她。好一阵子未见到她,看来更加楚楚动人。
许是他们之间不可告人的关系压缠得她如此这般。
侍者陆续上菜,他为她夹菜、盛汤、递纸巾,举凡他能为她做的,他无不体贴入微。
“书凡,”她抬眼看他。“我会被你宠坏。”
一抹似无助似求助的眼神飘向他,就是这眼神让他挡不住,逃不掉。
“能宠坏你,我也快乐。”
的确,她对他的依赖、对他的需要,让他感到做一个男人的尊严。
“书凡……”
她又开口,每一次她叫他名字时,他的心都跟着飘荡起来。
“我最近常想,我也是一个独立的女人,结婚无非是为了找一个安定的处所,去完成自己的理想。想不到这些在遇见你之后全都崩溃瓦解,我觉得自己开始不像自己,变成一个只追求爱情的女人,好像你就是我全部的世界。”雨疏沉吟了一会儿,续说道:“有时,对于我们之间,我会感到害怕——”
一句话刺进书凡心坎深处,隐隐作痛。他知道她的担心,而这也是他最无能为力的。
“雨疏,为了我,让你委屈了。可是我真的太爱你,舍不下你。对不起,讲原谅我的自私。有时我真怀疑,当爱一个人爱到入骨时,真能说舍便舍得下吗?”
“算了,你别想那么多,既成的事实难以改变,至于未来,只有看造化了。”
雨疏也清楚地知道他就是自己的真爱,挡不住生命深处的热切渴望,她终于背叛丈夫,不顾后果地只想舔吮爱情的果蜜。
晚餐后,书凡原要带她回他的住处,雨疏却想去上次露营的果园。
车子奔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只达金山。
下了车,迎面拂来一阵凉爽的晚风,两颗心顿时飞扬起来,一扫红尘里的阴霾。
“听!是蛙鸣,还有蟋蟀,还有——”
“还有你和我。”书凡截断她的话。
“此时此刻,世界只属于你和我。雨疏,我发觉人唯有远离红尘才能找到自我,就像现在,我感到无比的真实和自在。”他牵着她的手走在黑夜的坡地。
凝视远方,点点帆影闪烁在暗夜。
雨疏仰头看星,喃喃自语:“一旦走入红尘,所有的现实都朝我围拢过来,然后,人又不知不觉地迷失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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