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前的骆仲齐正准备离开公司回到下榻的饭店,怎知台湾媒体消息如此灵通,一下楼便在大门口被逮,在麦克风、摄影机与记者之间推挤难行,苦无对策的懊恼目光忽地瞥见盘腿坐在前庭作画的人影。
就算再远他都能认出的身影,更何况只距离十几公尺!
「凌!」骆仲齐忘情喊出声,不单引开媒体目光,也引起作画人的注意。
然后,他看见她如惊弓之鸟跳起来,搜巡四周发现他后立刻冲离现场,逼得他推开一时间会意不过来的媒体追上去。
「你追我当然要跑!」前头再丢一句随便的回应,徒惹他恼火。
「凌云!还记得你当年留下的信吗?」
好喘……为什么要边跑边回答他,弄得自己那么狼狈?
「我、呼呼──我忘了!」
忘了?「你再说一遍!」愤怒的火焰从后方逼近,灼上凌云的背。
好烫!足以想见后头的人有多火大,这时候停下来让火烧成灰的是笨蛋。
「不要再追了!」凌云庆幸自己有晨跑的好习惯,如今派上用场。
「除非你停下来!」骆仲齐已脱下西装勾在手臂,催足马力加速。「难道你恨我恨到连见个面说句话都不愿意?」可恶,她难道不累吗?当年在纽约强迫她陪跑的男人气自己当年干嘛拉她陪跑,让她练出好脚力反而苦了自己。
恨?「我没有恨过你!」他打哪来这个想法?
她只是恼,恼自己七年来旅行各地总在不经意的时候想到他。
「那为什么不肯见我?」跑了四五条街,骆仲齐依然气息平稳。
凌云却开始觉得累,他离她有多远?「我、我没──吓!」猛一回头,她被骆仲齐身后的盛况吓得倒抽口气,被太过急促的换气动作弄疼了胸口。
那是什么?她眼花吗?为什么有一群抓麦克风、扛摄影机的记者跟在他后头?
好荒谬!这是上演哪门子大戏?「阿甘正传」?「落跑新娘」?还是「新郎向后跑」?难不成是「全民公敌」?那一票记者到底追在后头做什么?
「骆仲齐!你回头看你后面!」丢脸丢到太平洋,好糗!
骆仲齐依言偏斜目光──豺狼虎豹似的记者群无一不闪亮独家新闻的垂涎凶光,直逼向他。
独家!独家!秘密来台的青年实业家在台北街头追逐一名神秘女子!天大的独家,先抢先赢!饥渴的凶光透露如是讯息。
「Damnit!」
丢弃手臂上的西装,少了负担,骆仲齐很快便追上凌云,一反颓势牵住她的手猛向左转进前方的巷道,再一个左转右转,转进不知名的暗巷。为免被轻易找到,他又拉着凌云拐了几个弯,弯进防火巷,成功甩开为了独家穷追不舍的媒体记者。
杂沓的脚步声和质疑相询声不断,持续了一会儿才放弃地逐渐离去。
然纷乱潮热的呼吸却纠缠着在窄小的防火巷内紧紧相贴的男女,暧昧难明。
「呼……」好喘!「我……我的笔、素描、描本……」胸脯感受到对方同样剧烈的起伏,凌云慌了手脚。
他的出现太突然,吓得她手足无措。
如果他是静静地走过来向她说声「嗨」,也许她会笑笑的、大方地说声「好久不见」,不会像刚才那样见鬼似的逃开。都怪他,害她吓得心脏仿佛快要从嘴里吐出来。
还有那群记者,「甩、甩开他们了──唔!」
氧气不足正待补充的此刻,因剧烈运动而升温的唇毫无预警堵上她的唇,原本就嫌稀薄的空气蓦地抽空,满满的男性气息无助于氧气的供应,轻轻舔吻、深深探索,纠纠缠缠,根本不留一丝空隙让她喘息。
凌云的全身像地震时美术馆里挂在墙上的画作,摇摇欲坠。黑眸依然睁大,瞬间一片空白的脑袋挤进不甘心的抗议。
跑了这么久、这么远,这男人为什么还脸不红,气不喘?还有余力吻她?
天晓得,颈项暴起的青筋足以说明骆仲齐正憋着一口气强吻住胸前的女子,就算窒息也心甘情愿。
七年了,也许有人会说已经等了七年,多等一会儿又何妨?
但他要说──就是因为等了七年,才连一秒钟都不想再等!
他已经等够了!「为什么、跑?」
「你……又为何呼、追?」一样气喘吁吁。
「不要把问题丢还给我!」额头贴着她的,在彼此的鼻息之间喘呼热气。「我要答案。告诉我,说你跑是因为还记得我、是因为不知所措、是因为──还爱我,所以你不知道如何面对我、所以你跑!告诉我,我只要这样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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