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她很可能会因他的打小报告而离开曼哈顿,但她已不再忧心,正如卓凡所说的:还年轻,未来的日子仍无限宽广、美好,又何必计较眼前的得失呢?自舒飞离去后,雅仕套房里那个高大黝黑的男子便取出笔记型计算机,开始遥控他遍及欧美亚三大洲的事业。他急着要处理的事务实在太多了,所以尽管对那个东方女仆的言语冒犯十分不悦,但要他再费唇舌去找她的主管申诉,他宁愿忘记这回事!
「大维,你不饿吗?我叫了些东西进来吃。」
谭大维循声望去,这才发现方可雯仍在屋里。
棕花大理石的餐桌上,已摆好亮晶晶的银制餐具,食物的起司乳酪香正从餐车中阵阵传出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际,他像认命般地推开计算机,一把扯松领带,过去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的威士忌。
「你有房地产可抵押,还怕银行不贷款给你?」方可雯在客厅里枯坐了一个下午,也听进了他所有打出去的电话。
「那些银行家们要亲自把关,贷款要经过董事会核准,情况不很乐观。」他一仰头,喝了一大口的威士忌。
「可是,他们不都也是你的朋友吗?」
「如果公司还有大把大把的钞票赚进,他们当然会支持我:但是当我手上都是些亏本生意时,他们就会担心我付不出利息。何况我大哥去世后,公司由我完全接手的这几个月来,每个月都不能如期缴纳前面贷款的利息,如何要他们相信我?」
「你没跟他们解释过公司付不出利息都是谭大哥一手造成的?他把你们家族企业中赚钱的工厂全卖了,只留下那些亏本的生意,而且他还把好几百万美金捐给了慈善机构,你手上那有什么现金可以周转?」方可雯叹口气,为他感到不平。
「我们中国人不是最爱说:家丑不可外扬?再说那些老美知道实情后,不但不会帮忙,还会指责我身为总经理居然不能阻止这些错误的发生。」他像局外人般冷静地笑说,并大口吃完了面前的熏蚝。
「错误?」方可雯放下手中的刀叉,用恳求的语气说:「你应该向他们说明这不是你的错误,完全是谭大哥一手造成的,好让他一文不名而无法做事,以便证明这个公司没有他就无法经营下去。」
「妳不要忘记他脱产时已罹患脑瘤,他对自己的行为根本没办法控制。」他的口气变得僵硬,刚毅的面庞上也充满了怒火。
「他是一个唯我独尊的人,这点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脑瘤只是令他再也控制不了他对你的忌妒!」眼见大维的脸色愈来愈难看,可雯因而尽量放柔自己的音调:「我知道你不想听这些话,但这都是事实。你进公司不过短短三、五年,即使这个原属于家族的事业体,转型为闻名世界的大企业,业绩也比你父亲在位时成长了数百倍,这些都是你的功劳,不是谭大哥的。可是有一次我去新同乐参加一位世伯的晚宴,不料他也是坐上客,那天正巧是你应邀前往日内瓦出席世界商业会议的日子,他知道了不但不为你骄傲,反而恼羞成怒的对众人表示,是因为他抽不出时间去瑞士,才轮到你当代表,而报章杂志上你的经常露脸,也是因为他拒绝接受访问,他不断想要说服大众你只是他的替代品。」
「够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唯一的兄长,虽然他在世的时候我们并不亲密,但妳也不需要毁掉我对他还有的敬意。」谭大维厉声的说,怒气与痛心使得他的面容灰败。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方可雯泪盈于睫地低下头,她痛恨这种不被尊重的感觉,泪水自她美的脸庞滑下……
谭大维依然不为所动的瞪视着她:尽管她是个美丽的女人,穿著讲究、善解人意,很可能是婚姻中完美的伴侣;然而,他们的心灵却始终相隔遥远。他自认已为一时的迷失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却又不免自责:「妳没有什么不好,反而是我对不起妳,不知怎样才能弥补对妳的伤害?」
「订婚本来就不具备法律效用,谁也无法约束对方。不过,你知道我并不穷,在你钱救急的时候,我也许可以帮忙。」她试图做他事业上的伙伴。
「妳能提供多少资助?妳知道吗?我需要的资金高达九位数,而台币千万元只够眼前周转。」谭大维苦笑说。
「几千万就只够眼前周转?」方可雯一脸茫然地望着这个交往多年的男子。
「没错!」他猛然将酒杯拦下,转身为她取来了大衣。
「你不希望我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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