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见顾客茫然失措,愁云惨雾,基於职业本能,马上加以游说:
「小姐,不如替你看看手相吧!我很灵的,台中市出了名的活神仙。让我看看婚姻线。」
她不实可否,伸出手来——「哟!你的生命线长得可以钓鱼了。」老先生把灯泡移向雩娘的手,反覆地看,反覆思忖。良久……
「真奇怪,」他眉头紧锁,「你没有婚姻线,小姐,你属什麽?」
雩娘微怔了下,「属牛。」
「廿六?」横看竖看她都只像十七、八岁呀,「癸已年,一九七三年。」
「不,」雩娘答:「是丙巳年。」
「啥?!」测字摊的老人目瞪口呆,双眼直勾勾地望著雩娘。
唉!又惹麻烦了。雩娘歉然地笑了笑,掏出一张千元大钞给他。
老先生没伸手去接,一言不发,仓卒地收拾吃饭的家伙,粉笔、白板、测字纸卷……把全部家当急急揣进一只藤篓中,苍白著脸,头也不回地逃走。
雩娘呆在原地,不知所措。不用付钱吗?
「仙翁」不帮她看相了,还是回去找书怀吧!
返回小公寓,照例得经过几个人行道,再由艺术公园左转进入一条暗巷。
夜已经很深了,四周行人渐稀,公园内两对如胶似漆的情侣,正旁若无人地热情拥吻,看得雩娘面红耳赤,疾步离去。
书怀回来了,上面的灯亮著。零娘才想按下门钤,忽见阳台上出现了一个人影,是刘学松?如果他也在里边,那这会儿进去岂不没趣得紧。
接著,激烈的争执由窗户传了出来,雩娘只略略思索了下,即蹬足跃上阳台上方,倒悬著身于朝里查看,预备一旦有个什麽不测,立刻现身遏止。
「你跑去跟我表哥勒索?!你要不要脸?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我早就知道,你根本不爱我,这些天你只是在利用我,想从我口中套话,你——」
刘学松什么也不说,也不辩白,走向前便紧拥著她,强吻她,不让她继续泼辣下去。
书怀满腔怒火,全被他这一招给软化了。唉!他是她生命中的克星,这辈子她是注定要栽在他手里了。
「我爱你。」刘学松就是有本事把假话说得入木三分,逼真得让人自动投降。
「爱我你还那麽做?」书怀气愤地捶他,「雩娘很可怜,她……她偷渡来台,只是为了报恩,你以後不要再打她的歪主意了。」
好在,她没将雩娘的底细全部泄露给刘学松。
「挂」在屋顶上的人儿,暗暗地低低地吁了一口气。
「我也是不得已的,若不是你表哥威胁要把去年那件案子张扬出去,我也不会出此下策。我的为人你最了解,不义之财送给我我都不屑要。」
书怀盯著他,明知他谎话连篇,可她就是没勇气拆穿他。「如果那件案件跟你无关,你又何必怕我表哥威胁。」
刘学松所指的是去年发生在美术中心的一批古董失窃案,保险公司认为是美术馆员工监守自盗,再诈领保险金,因此一状告进法院,至今仍真相未明。
刘学松是负责看管该批收藏品的人员,所以他的嫌疑最大。
「话不是那么说。干我们这行的最怕无的放矢,一点点闲言闲语就可能害我被炒鱿鱼。你表哥是什麽人物?他的话谁会不信?」刘学松恨恨地碎了一口,「我之所以去找他,是想利用那个大陆妹把他威胁回去,叫他留点口德,不要捕风捉影,伤及无辜。」
「我表哥不是那种人。」书怀很清楚唐默的个性,像刘学松这种「小脚仔」,他才不放在眼里,更遑论用卑劣的手法去对付他。「害你失业对他有什麽好处?」
「问你呀!你八成在他面前说了我的坏话。」
「喂,天地良心,你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怪罪到我身上来?」书怀甩掉他缠上来的手,愤然站了起来,「勾搭上有夫之妇的是你,可不是我!」尤其可恶的是,他的新女友居然比她足足大了八岁,简直害她没脸到家。
「随便说说而已,何必气成那样。我跟她早就吹了。」刘学松赶紧挤出一抹深情的笑容,将书怀刚燃起的怒火一一浇熄。「经过这一次,我才知道你是最值得爱的女人。」
「真的?」书怀有够没用,两句言不由衷的甜言蜜语,就让她尽释前嫌了。
零娘感叹地摇摇头,总算明白她寻死觅活的「由来」。
「当然,如有半句虚言,愿遭五雷轰顶。」刘学松放肆地把手探进她的短裙底下,四处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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