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伴蔷薇(26)

2025-03-04 评论


她生气地走了,我知道她一定马上回去。

回去跟孙国玺要金袖扣。

她年纪小小,还变不出什么高明戏法。

让她去要吧!与其放在孙国玺的保险箱里,不如让她送心爱的人。

有爱,是件好事。

就算是错。

下班后,我仍伏案工作。

这种一流的工作精神,却不遭老板喜爱。

黄百成到下班后才回来,一见到我,便大声呼唤。

“别用功了,快回家去。”

我不理他。

“越红,拜托好不好。”他改为哀求。

“拜托什么?”

“你如果现在肯走,我放你一个礼拜的假。”

“你骗小孩!”

“真的。”他压低声音说,“我放你假,顺带请你游垦丁。”

“这是贿赂,你找错人了,我不能接受。”我做得兴头,再一个钟头,这支别针就打好了,我要拿到“小香港”去寄卖,卖它一等商价。

“别那么清高,越红,高抬贵手。”

我就这么被他连推带赶地轰了出去。

他交女友竟然利用办公室,所有的白领阶级都应该以他不齿。

骑上脚踏车后,我往回家的路上行去,走到一半才想起房东先生也有客人。

我在哪里都不受欢迎。找到公用电话打给海伦,纺拓会下班晚,我们可以一起去吃比萨。

我是不吃那种东西,但为了友情的缘故,可以看她吃。

铃响了很久才有人接,告诉我海伦在忙,没法子接电话,要不要留话。

我连看人家吃比萨的福气都没有。

把车骑到公园,里面一大堆小孩子,有的攀竹竿玩,有的荡秋千、溜滑梯。

我也有事做。

任何无聊成年人都可以名正言顺地坐在公园一张椅上发呆。

但也只容许发呆到天黑,一到六点半,公园的小孩全回去了,正经人也都走了,黑暗中,公园里开始有了奇异的活动。

我想起了报上的新闻与警告,只有滚蛋。

去找了一间咖啡厅坐,里面供应简单的饭菜与饮料,叫了一杯茶。

闲坐着无聊,向柜台借了报纸,百无聊赖地翻着,突然之间,我看到了一个名字。

我像触电般地怔在那儿。有多少年没见到这个名字了?我放下报,闭上了眼睛。

久久才再张开,心中酸涩的狂潮不能止息。

南茜张曾说过我是个情感的白痴,没有心也没有泪,我周围的人也莫不作如是想,只是未像她说出口罢了。

其实我不是的。我也有过爱,也有过恨,血管里流的一样是血,眼中也会流出泪来。

只是我一直克制得很好。

此刻我却失态,因为那三个字刺激得我太深。

我——还以为已经过去了。

待者在我的水杯中加水,我用报纸遮住脸;这世上任何人都不能见到我流泪。

我也发誓不再流。

都十年了。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

人生,究竟还有几个十年?

十点半,我回到家,正预备开门,里头传出说话的声音。不好!陈诚房东还在招待女友,说不定正在卿卿我我,随便闯入,后果可得自己负责。

但卿卿我我怎会如此大声?我偷听了一会儿,发现这一对冤家正在吵架,间歇传来哭泣的声音。

没想到陈诚的面貌温文儒雅,为人竟如此粗暴。

我看不起使女子伤心的男人。

那种人不配列为公民,他们的低等动物性,大过了该有的美德。

但旁人的闲事我管不着,是非之地也不宜久留。正要闪身下楼,门却叭嗒一声,我只有躲到廊柱后面。

陈诚房东没有送客的礼貌,那名女子哭着走出,边走边擦眼泪,由于匆忙,并未注意到我。我站在隔壁房门前假装开锁,一边偷眼看她,不由佩服她好本事。她虽然哭得伤心,但走到电梯前时,已经擦干了泪,低着头做无事状。我猜等她在电梯内补好了妆,到了大门口,谁也瞧不出她曾经哭过。

电梯来了,我大胆地回过头去,看清楚她的侧脸,急忙地掩住嘴,免得惊叫起来。

巫美花,她是巫美花!

真是个巫婆。

两个大男人被她搅得神魂颠倒,再看不起她的人也要赞她好本事。

我为黄百成感到难过,他终年打雁,却不料这回被大雁啄瞎了眼。

岂有此理之至。

但这也证明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恋爱这椿事,不是别人伤你心,就是你伤了别人的心;如果能功德圆满,那是前世修来的,不是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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