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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婉蜒的山路上爬行着,一路上的山色青翠欲滴,野花的香风一阵阵由敞开的车窗吹进来,拂过了倩宜的发丝,也拂过了她的面颊,但她仍是动也不动,似乎没看见这样清幽的风景,也没嗅到这阵好闻的香气。
她的眼睛望向远方,仿佛凝视着远处山峰飘浮的云雾,又仿佛视线穿透了那云雾,看到了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她的全身上下都被黑色的衣物重重包裹着,黑色的上衣,黑色的长裙,黑色的袜,黑色的鞋,只有鬓边一朵小小的白花。她在为去世的丈夫穿孝,她是个寡妇,但现在她心中却觉得自己是个荡妇,一个十恶不赦的荡妇。没有人会原谅她,连她自己也不能。
别人惩罚她,是认为她犯了罪,她惩罚自己,是自己的确饮了那杯爱情的蜜汁。
虽然她并没有犯任何淫邪之罪,但,在为期数天她婆婆和哥哥连续不断的洗脑下,她承认了自己想犯都没有犯的罪。于是,她被达到山上来。
有一半,也是出于她的自愿,她太累了,她宁愿就这么远离尘世。她也绝望了,没有了爱,也没有了家,还不如到这深山里来。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背弃她呢?她曾哭过,曾自问过,但是没有答案。也许这就是命,能怨谁呢?从古代到现在,有多少女人像她这样的偷偷哭泣过?埋怨过?但又有几个能逃脱这命运的束缚?
车子又转过一个弯,山更静,也更美了,倩宜茫然地直视着,她突然想起来曾经有一天,华德金在清晨送她去薇尚,那样美好的风景中,她是个无忧无愁的少妇,但她既不觉得快乐也不感到不快乐,而此刻呢,她变了,她变得痛苦、变得多忧多愁,也许再过一段时间,连这些感觉都会消失,她的心境将像水一样的平静,没有起伏,没有波浪……
“到了!”坐在她身边的江明汉突然冒出一句,她才发现车子果然已停在那座宛如中古世纪城堡的建筑前。
他们被请进了客厅,行李则由一个实习修女提到她的房间去。
“我走了!”江明汉干咳了一声。倩宜看着他,眼神空洞洞的,那茫然的神情突然令江明汉一阵激动,他环顾四周,在这个死寂的城堡中,除了修女之外,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荒凉如死城,他有一种把亲妹妹遗弃在这里的感觉。
“倩宜——”他努力抑制自己想带她走的冲动,她是咎由自取!他心里想,她应该接受惩罚,让她在这里好好悔过,虽然不能弥补她所犯的错失,但至少可以使她的未来不会更趋堕落。
倩宜没有送他,甚至对他的离去都置若罔闻,那静坐的姿势,仿佛心里沉到一个又深又远的地方,对人世间毫不关心。
“请好好照顾她!”江明汉临上车时,郑重地托付送他的嬷嬷。
嬷嬷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们会的。”
“这是我对院里的一点捐献!”他掏出一个信封递到嬷嬷手里:“我走了,一切拜托了。”
车子扬起一阵轻尘,响起一阵刺耳的噪音,但一会儿之后,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这空山中,只有幽幽的鸟鸣。
她还活着,但心已经死了。她的过去,她的未来,也跟着寂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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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宇!”鲍丹妮从后头追了上来,在漫天的雪花中,她跑得气喘呼呼,头冒热气,但不管她如何的苦苦追赶,麦哲宇就是不理她,依旧大跨步地走着。
鲍丹妮从没见哲宇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她不过写了那么一封信,却惹下了这场大祸。自从哲宇晓得她跟江倩宜写信后,大发了一阵雷霆,立刻搬出了她的豪华公寓。
“我不要听你的好意,你们这些在美国长大的,就是这么天真!”麦哲宇忿怒的责难,深深地刺伤了她。但一向高傲惯了的鲍丹妮却不怪他,由这件事,她更能够明白麦哲宇爱江倩宜的程度,一切的祸端毕竟是由自己惹起来的,该如何善后,她绝不退缩。
“哲宇,告诉我该怎么做,我愿意——”
她的话还没说完,麦哲宇就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转了过来:“你把所有的事都弄糟了,现在我只求你别跟着我成不成?”说完,他掉头而去,留下她一个人目瞪口呆站在那儿。
不错,她是很天真,天真到以为自己把热心掏出去别人就会笑纳,天真到明明晓得哲宇根本不爱她,还一片痴心的程度。
她没有继续再跟下去,因为她晓得麦哲宇心意已决,一怒而去就是个最好的明证,无论她再如何的证明自己愿意善后都没有用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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