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兀的大笑了起来,笑中却了无笑意。「真有趣,你的上帝应允了你的祈祷,不是吗?可是问题是,你想怎么『偿还』?毕竟我失去的是两条腿,而不是一颗扣子。」
庄頤道出的另一个事实,令她瑟缩了一下,但她仍以细碎却勇敢的声音说道:「庄先生,或许你该公平一点,那场车祸让我们都失去了一些东西,你失去了你的一双脚,而我却失去了我十年的內心平静!」
「那我宁可和你调换所失去的!」他答得既快又严苛。「再说,你以为我失去的就真只有这双脚吗?错了!有这双脚,我才是完整的人。车祸之前,我是个热爱并享受生命的年轻人,是个前途无量的准医生,甚至,我还有个在美国等待我去开创灿烂生活的娇妻,可是少了这双脚,那一切顿成了梦幻泡影,其他失去的一切不说,连我那曾经信誓旦旦的妻子,都选择拿一张离婚协议书回台湾来探望我之后,再义无反顾的逃之夭夭!」
「她怎能……那么肤湴。顾晌薹ㄖ眯牛某率隽钏赣髋弧K薹ㄏ胂瘢窃跹呐瞬呕岵腥讨了梗駚G掉垃圾一样,捨弃一个自己曾深爱的丈夫?只因为他的突然残废!
然而,他再次响起的苛刻声音扭转了她的思绪,并让她再次的无地自容。
「你有什么资格评断她?」他的目光冷的扫过丝洋裝,特別的留意到她开V形的低领口边那朵枯萎水仙花,以及她手紧揪着裙襬的挫败姿势。「女人不都是投机的一丘之貉?她还好,至少曾耐性的等待医师宣判我双脚的死刑。你更恶劣,在我为了救你而受伤的剎那便转身逃跑了!」
他不留情的指责,她瑟缩的更深、更深了!「我不是故意的,那时候我真的只是……恐惧、害怕。」
她几乎要哭泣了,庄頤车祸之后的种种遭遇,及他对她长久的怀恨,令她美丽的眸子里泪光盈盈。
除了淑姨,已经很久没有一个女人为他哭泣了!虽然,最初他怀疑黎水仙只是猫哭耗子,但她微侧过头,眨动双眼强隐泪光的样子,反而令他相信了她某一方面的真心!
偿还!这或许是个不无小补的字眼!既然他的一生已然被毀,而他又不愿眼见自己的弟弟再次为她所毀,最好的方法,当然是利用她的「偿还」心理,偕着她一起下地獄去!
我不入地獄,谁入地獄?这句话是出自谁,他已经忘了,但在他心中逐渐形成的一个念头,却可能让他变得像掌管地獄的魔鬼。
而更或许,魔鬼和墮落天使被縛在一起,才是最适当的安排。
「说吧!你把『偿还』这两个字的最高定义侷限在哪里?」
他像是接受了她当初逃跑的理由,也同意了她补偿的说法,水仙脸上亮起了一抹惊讶及一丝喜悅仰头看他,能补偿便代表梦魘终于可能不再追随她。可是在看见他严肃脸上的盘算神情时,她开始害怕这可能是另一个梦魘的开端。
「在我的能力範围之內,庄先生!」她缓慢的强迫自己接触他的视线,可是她一点也不喜欢他眼中那过分犀利的亮光。或者,他在盘算的还是要如何让她远离庄琛,而谁敢说老天爷是不公平的?刚刚,他在等着她开出条件,不过頃刻工夫,开条件的人变成了他!
「能力範围之內,你刚是这么说的?」他问,眼睛瞇起。
水仙自觉刚才的回答并不大声,可是他雪亮的耳朵还是听分明了,但明显的,他是个对求证不厌其烦的人。她轻叹一声,点头回答并直起背脊,等待着他开出他的求偿条件。
庄頤不负她所望,很快的道:「你的偿还方式很简单──离开庄琛。外加一场额外的婚礼──它绝对在你的能力範围以內。」
惊惧的瞪视着庄頤,水仙感觉胡塗,她只理解他话里的一半意思。要她离开庄琛,是他早已昭然若揭的意图,可是「一场额外的婚礼」又是什么意思?
她问了它!
和她的视线相锁之后,他一字一字深思的说:「淑姨早过了为我操勞的年纪,但我又不能少掉一个照顾我生活起居的人,这就是残废的好处了,而一个急于偿还的女人,正好适合取代淑姨的位置。」
他残忍的形容和要求,令她猛力的吞嚥了一下才挤出声音。「你的意思──除了和庄琛断绝往来,我还得留在雾庄……照顾你!」
「是做我的妻子!」他蓄意漠视她的避重就轻,直稜稜的说。
她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尽,她摇了摇头,无法相信那是他所想的。「你一定是在开玩笑,你不可能是在想着要求我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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