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着头靠在白色的墙壁上,思索如何解决我和麦田之间的事,却听到水仙花轻轻在我耳边说:“看到令人感动的画面吧?”
我抬起头望着他。“你怎么也来了?”并不理会他所说的话。
“基于道义的责任。”他依然露出那种令人讨厌而又孤傲的笑容。
“我有手帕可以借给你。”他掏出一条折得方正的白色手帕,笑着接着说:“你可以大方地拿去。”
“还没有到需要用上它的地步。”即使我内心已经开始流泪,我依然微笑地对他说。
他把手帕放回去,似乎是感慨地说:“我永远也不想陷入和你相同的情境里,即使是想,也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那么你活得比我还悲哀。”我吐出这样的话,想看他的反应,发觉得他的双眼依然带笑的。
望着他整齐附在脑后的长发,我突然问他:“为什么不把头发剪了?”
“有差别吗?”他说。
总觉得,长发和短发相较,长发给我感觉更像水仙花一点。
当然我不敢这么告诉他,遂耸耸肩不说话。
他却冷不防亲了我的嘴一下,动作之快,令人来不及防备。
我呆望着他。
他却笑着说:“昨天你离开以后,我才突然想到,你是我唯一感兴趣却没有亲过的女子,我不想破坏我的纪录。”
“你真的很无聊!”我没有责怪他,只是平淡地说。
他原本想说什么,却突然调转目光看向别处;我顺着他的眼神,发现麦田就站在病房门口,以锐利的双眼,忿怒地看着我们,然后一语未发转头走了。
“遇到这么诚实的家伙算你倒楣。”水仙花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说:“不想追上去吗?”
我摇摇头。
“这么容易就决定放弃了?”他接着又说。
“不是放弃不放弃的问题。”我这么说。
离开医院之前,最后我对水仙花说:“能不能尽量不要让你的生活这么无聊?”
他淡笑不语。
我回过头看着他站在病房门口的样子,就像一株挺立的水仙花,孤独地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唯一不像希腊神话述说的模样,是他双眼隐含着寂寥不为人知的神色。
这是我最后一次看他。
离开医院以后,我在街上胡乱逛了一圈,就回到家里。
开了门却听到好几声奇怪的碰撞声和玻璃的声音,我原先担忧是否有人闯入,继而发现鞋柜里有麦田的皮鞋,我害怕他到底发生什么事。
寻着声音的来源,我拉开他卧室的房门,房间里面的摆设变得面目全非,好像刚发动战争一样只剩下残骸留在地面。
我战战兢兢走过这片废墟,企图寻找他的踪影,无法寻获,我于是拉开浴室的门。
“出去!”门一拉开,我听到他的吼声不自觉震惊了下。
我仍然鼓起勇气想踏进,尚未举步,他却转过头怒视着我,眼神的寒光,令我无法亲眼直视。
“我叫你出去,你没听到吗?”他冷冷地说。
我失去应对的能力,低下头却望见洗手台上沾满的血迹,觉得一阵恶心。顺着视线更向下望,我惊呼出声。
我不顾一切踏进浴室,却踩到散落地面的碎玻璃,感到玻璃穿刺肌肤隐隐约约产生疼痛的感觉。
他大声对我吼叫,我从未见他脸色如此狰狞可怕。
“我叫你不要过来。”他一把用力推我出去。
我紧紧握住他受伤的手。“你受伤了。”我心里感到难过,对他说。
“不需要你的同情。”他依然冷漠地用为抽回他的手。
“麦田!”我揪着他衣服的下摆,轻轻唤他。“你受伤了,我帮你包扎!”
他不理会我,拉开我揪着他衣服的手。“如果你不走,那么我走。”
我想跟上他,他却回过头对我说:“我不想再看到你。”
他冷冽的声音和残酷的表情令我不知所措,我静静呆望着他离去。
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先收拾屋子还是……
一个人坐在安静的屋子里,感觉时光流逝,我蜷起身子,躺在白色的沙发上,不想开灯就让黑暗直接由四面八方侵入。
我希望麦田怎么看我?
不知不觉,长期建立的保护色,何时已成为我心灵的一部分?以至于披露真实的自己时,旁人却无从领会。
我无法传送对麦田的爱意,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飘摇不定,永远回不到主人的手上一样。
而麦田自我伤害的行为和对我的憎怨,是否为了舒发心中的痛楚,那种得不到爱却依然爱的苦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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