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他却开始害怕起她。那种害怕总是无缘由地窜起,在她笑、在她皱鼻、在她沉思的时刻,他的心里就突地朦上那酸酸的涩意。
那种陌生的感觉,就像他想起祖父和祥远时浮现的酸涩。
分手的那天,天空飘着细雨,他以为她会哭,她却坚强地替他找了理由。却不知,她那强撑的笑脸,却比哭还令他难受。
没有告诉她的是,因为她已不再是第二位,所以不能够在一起。
你不累吗?祥远的话偶尔会响起。
是的,祥远,他有些累,也有些倦。医学院毕业后,他自认已经完成了父亲的期许。所以依自己的兴趣转向管理,在国外两年,他总是有些机会和艳遇,他却总是以着疏远的态度交往。
只要不是最喜欢,失去后,就不会太痛苦。
他这么相信着。
点燃另一支烟,他吐出个烟圈。
他以为宁远会终结他的痛苦,生平头一遭,他浮现了结婚的念头。
靖萱的意外,却扰乱了他的肯定。
他犹记得,当他听见靖萱发生意外,那窜上心头的无垠骇怕,像带刺的荆棘缠住心脏,不留情地倒勾刺进胸口。
于是,他知道,该是让靖萱离开的时候。
她不再单纯地只是个小妹妹,在不自觉中,她已占据了他心里。
只是,方才恍惚之间,靖萱的笑脸和维真重叠在一起,一样的强言欢笑,一样——令他心疼。
再吐出个烟圈。
也许,他该让他们之间,随着这个烟圈,消散……也许……
※※※
老大趴在树桠间,看着树下那吞云吐雾的男主角,暗忖着,为什么他的表情有那么多的阴郁?他不是有着杰出的外表,良好的家世,光明的未来,还有……看了看天色,嗯,时间已经过了。
他还有令人眼红的好姻缘。几乎世间的好处,他都占了,那他还有什么不满意?
老大歪歪头,它真不懂。
像它,是想做人都做不成。而于子山,却是一副不想做人的死样子。
唉!真是难懂呀!难懂。
慵懒的眼睛半闭,它看着于子山香烟一支接着一支地抽,它突感觉怪异地侧了侧头。
嗯!有个地方好象怪怪的。
它仔细地端详着于子山,也说不出具体的哪个地方怪异,就是有一种诡谲的感觉。
风吹过树梢,月光隐蔽了片刻又乍现光芒,照在于子山举起的右手上。
红线!老大瞠大眼睛,不会吧!
红线……断了!
它努力地睁大眼,看清楚于子山的右手小指下方……真的是空荡荡的一片。
哇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它转身想赶快告诉靖萱这个天大的惨剧,一阵哀鸣微弱地随风送过……它侧耳倾听——救命!救命!救命呀!
微弱的哀呜夹在风啸中,它顺着声音来源寻去,赫见一只幼小的狗狗陷在水池边的泥沼里,已经奄奄一息。
噢呜……救命……没有多想,它纵身跳下水塘,才赫然想起,它是只变色龙,不到十五公分长的小小变色龙。
「吱……吱……」它放声尖叫,只可惜,声音还不比狗狗的哀鸣声大多少,一样被吹散在风中。「吱……吱……」顾不得渐渐下沉的身体,他窜出变色龙的身体,往于子山的方向飘去。
「快来!救命呀!快点!」他在于子山面前又叫又跳,可是他却视若无睹,毫无反应。「不要只顾着抽烟了,救命要紧呀!快来呀!」他情急之下,伸手就要拉于子山,却扑了个空,因为他只是个灵体。
于子山皱了下眉,奇怪,他怎么感觉有人在叫唤他?
「快来呀!这个方向!这边!」也许是相处久了,于子山彷彿感受得到他的叫唤,往他的方向而来。「这边!这边!」他在前方努力地引导着于子山。
拨开草丛,一只满身泥污的幼犬陷在泥沼中,只剩下鼻和眼还勉强露在水面上苟延残喘着。
「原来是你在叫我。」于子山卷起衣袖,将它捞了起来。
「噢呜……」小狗奇异地对着空气中叫,好象在和某个人道谢。
拿起柱子边的水管,草草地替它冲去口鼻的污泥,「谢谢……」背后传来一声谢。
他转头,却只有空气,没有人。
于子山低头拍拍小狗的头,「是你在说话吗?」
小狗呜呜地对他身后叫着,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着他的手。
于子山不知道的是,小狗看见了他身后一个飘浮的身影,是救了它的那个「人」,一道白光从天上射下,将他吸往那温暖而灿眼的光中……「等等,你要带我去哪里?我还有事要办耶!唉……」他挣扎着想脱离,这束光是哪里来的?怎么一直将他往里面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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