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与风筝(33)

2025-03-04 评论


崔蝶兮又不懂了。

“什么叫设定抵押?”

拍著额头,罗劲白真要昏了。

“就算你从不过问,起码,你爸爸在世的时候,多少也该会聊点跟他事业相关的话题吧?”

“他的事业,永远不会踏进我们家。”

崔蝶兮快乐的眼神,幽幽地发出郁伤。

“他只是每一分钟爱我,从我整理一个发型到买一双鞋,他都要照顾。偶尔,他会谈谈到英国;顺便在苏富比艺术拍卖中心买到他渴望的古董,在香港的名画拍卖,他高价获得他要的。”

抬起眼睑,崔蝶兮清澄,没有杂质的眸子,楚楚依依的望著罗劲白。

“除了古董、名画,他跟我谈的,永远是我,他给我一个很小、很温暖,绝对受不了一丝干扰与伤害的世界,只是这样──”

崔蝶兮的眼睛,晶莹里,仿佛要透出润湿。

“不要再谈我爸爸了,好吗?我好久不敢去想他了,我不敢──”

罗劲白是不敢,也不愿再谈了。

如何责怪,困惑崔氏继承人,不知道什么叫期货?不知道什么叫抵押贷款?的确,崔大经给他女儿的世界太小,太温暖,太不受干扰与伤害。

崔蝶兮被护养成了朵纯白、洁嫩的百合。而且;还用上好的玻璃屋培育著,连细菌、都不是轻易能侵犯进去。

挂上电话,陈致先像一尊木乃依,有形状,死灰无血色的形状,但,没有生命。陈太太正叫佣人放水,准备去洗澡。

丈夫那张像被宣判死刑的脸,可把她吓著了。

“怎么啦?致先。”

“纽约那边──又跌了。”

陈太太也不管佣人在喊水放好了。

她颓坐到丈夫对面。

陈致先像个沮丧的哑子,就这么呆呆,痴痴地瘫著,动也不动。

陈太太眉心搓成一条深缝。

“都跌了?”

“──都跌了,大豆、锡、铜,都跌了。”

“伦敦那边呢?”

陈致先得了呆痴症般,仿佛听不见妻子焦虑的问题。

“我在问你,伦敦那边怎么样?”

陈致先衰弱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比纽约更惨──那里是全完了。”

陈太太搓成深缝的眉心,像有人拿郎头,在上面用劲地敲了一锤。

突然,沉寂的空气里,陈太太嚣叫了起来。

“叫你不要贪心,我叫过你不要贪心!”

嚣叫的陈太太,再也不能沉沉地跌坐著,沉沉地焦虑著。

“两个最大的期货中心、你全去交割,黄金、大豆、铜;铁、锡、银,有什么你就来什么!”

嚣叫声,已经变成怒斥了。

“今天买涨,明天买跌,八字又生得坏:买涨的时候人家跌,买跌的时候人家涨。从开始就没有赚过,叫你停,你还讲我没眼光!”

“好啦!”

呆痴的陈致先吼了。

“我又不是上帝!我能预测吗?”

“早叫你停,你要贪!”

陈太太的声音,比赛似地拉得更大。

“贪贪贪,你脑子里就是一个贪!”

“我在为谁贪?”

陈致先跳起来了。

“搞清楚!为这个家?”

陈太太暂时被丈夫“贪”的理由锁压了。

两张互责、怒怪的脸,又恢复了死寂,恢复了绝望、沮丧。

而问题并不是时间流逝、就能消失的。

陈太太那道深陷的眉心,发出垂死,游丝般、缺乏力量的声音。

“一点希望都没了?”

“明天──”

陈致先的声音,比太太还微弱。

“成败就指望明天了。”

陈太太的心口,抽动著。

“如果──”

她真不敢问完整句话。

陈致先衰弱的眼皮,抬了抬。

“──就全完了。”

陈太太抽动的心口,像被人踢了一脚,整个人坐都坐不稳了。

“──那银行的设定抵押?”

“都是蝶兮的名字。”

陈太太的脸发白。

“全部──我姐夫全部的产业──”

“都押了。”

发白的脸,也判死刑了。

陈太太脑子嗡嗡响。

都是崔蝶兮的名字。

也就是说,法律上,这笔期货交割的失败,都是崔蝶兮做的。

陈致先喃喃地。

落地晕黄灯的光圈,照著他,蜡人般。

“人算不如天算,你说得好,没那个八字,没那个命。

原想趁著蝶兮代理权没收回去之前,买空卖空。多少人靠这个捞出几十亿的身价。我陈致先──也是几十亿的数目,但──全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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