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我皱眉。
他的手指指我的腿,又指指前方巍峨耸立的大饭店。
“你在嫌弃我的牛仔裤?”我终于恍然大悟,“喂,我是女孩子,穿什么人家都让进的。”
“别的地方可以,但那里不行。”他从容地摇着头,“再说,以前跟我共进晚餐的女孩都是穿上等礼服,你穿得这么低级,不怕丢脸?”
我咬住唇,本想把嫌贫爱富的他大骂一顿,但思考再三,虚荣心终于占上风,决定敲他一件贵贵的衣服泄恨。
“好,不过先说清楚,我没带钱,你付账!”猛烈关上车门,咚咚咚地迈入时装屋。
一位美人站在店内很日本的深深向我鞠躬,那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
“柔娜,帮她收拾一下。”冷亦凡大刺刺地坐在沙发上,命令那美人。
柔娜?对了!她就是冷亦凡的西宫娘娘桑柔娜,我们中午才打过照面。见鬼!今天下班怎么尽遇到熟人?
桑柔娜很有敬业精神,职业操守无与伦比,若换了别的女人,看见相好带着情敌公然骑到自己头上,早大哭大闹上吊三四回了,但她竟然丝毫不露声色,满脸微笑地向我介绍她店内的新货,还不时就我的肤色衬什么颜色合适、这个牌子的衣服有什么特色、什么款式配什么鞋子珠宝最合宜……一系列专业问题做了详细的说明。
我看着她,倍感惊奇。
冷亦凡的女人都这么听话?贤良淑德,像背了《女则》似的。要是世上多生几个这样的女人,“吃醋”、“争宠”之类的词语也就不用语言学家们费尽心思去发明了。顿时,我感到自己的灵魂是那样的卑污,思想是那样的丑陋,因为我总觉得嫉妒是女人的权利,就像男人们喝酒、妈妈们打麻将一样正常。但此刻,这个正跪在我面前替我折裙边的女人,以她光辉完美的形象打碎了我的常规思维。
她很厉害,但我想凋教她的那个男人更厉害。
“今晚他本该跟你吃饭的,现在换了我,你不生气?”更衣室里,趁她替我拉上背部拉链时,我好奇地问。
“我习惯了,”她温和地回答,“当他的女人,首先要学会忍耐。”
“这种忍耐真的值得?”我希望自己能够把她引上正途,于是,像一个神父那样循循善诱。
“我想,是值得的,他是一个好人,”桑柔娜微微一笑,“他能给我极大的欢乐——虽然,也有极大的痛苦。”
最后这句话很轻,像风的叹息我替桑柔娜的执迷不悔感到惋惜。
挑定一款酒红色小礼服,冷亦凡刷了卡,头也不回地拉着我走出他最最宠爱的情妇的地盘。
“喂,你不觉得你很过分?”
“她自己都不觉得,你用得着打抱不平吗?”冷亦凡毫不愧疚,“再说,还让她的店做了一笔生意。”
我无语问苍天,只好任他拉上那个大饭店。
本来不悦的心情在落坐后渐渐变得舒畅起来,这的确是个令人心旷神怡的好地方,透过一扇可以看到绿丛中小花园的窗,幻蓝幻紫忽金忽银的音乐喷泉正在飞扬,抬眼望去,星空很明亮。
“好漂亮,你经常来这儿?”我问。
只有傻瓜才会问这种显然易见的问题,别说侍者,就连经理都大老远地跑过来请安,一句“照旧”,各式菜肴便飞速地摆上来,更不用说那些隔着桌子露出微笑的商场上的沾亲带故的朋友。
“其实也不是常来。”他倒谦虚。沉默一阵,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开口,“以前,倒是很喜欢这儿。”
我敞开胸怀嚼食各类美食,一边喝着香槟,一边跟他聊天南地北的话题。当然,要先从家庭聊起。
“我家人口众多,六个吵闹的姐姐嫁了六个个性各异的姐夫,分布在世界各地,老妈常常引以自豪。”他说。
六个……姐姐?我差点呛着。他可真悲惨,我有两个姐姐就已经受了不了,他有六个居然还能活到今天?真是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于是,我们各抒己见,充分地表达了对姐姐的憎恨,然后相视大笑。
笑着笑着,我发现其实他这个人也并不是那么讨厌,尽管有些不正经,但总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好,虽然,他和桑柔娜的关系仍让我反感。
餐后的甜点端上来时,餐厅的钢琴师奏了一支曲子。他忽然停住叉子,侧耳倾听,一副很专注的样子。
想不到他这号人还懂得欣赏音乐,我想戏弄他一下,便扬起手在他跟前晃了晃,阻隔他投向钢琴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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