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温暖的双手迟疑地环住她的肩膀。「妳不要哭嘛……」
潮湿的长睫毛眨动,隐忍了几个星期的泪水滑下脸颊,比被酒精烧热的体温更加滚烫,她再也没有办法压抑,只能伸手摀住湿透的眼睛。
「刘余音,妳靠太近了。」
那只是一句话而已,她却再也没有了靠近的勇气。
她好狼狈、好狼狈,从来没有想过,喜欢一个人是这么辛苦的一件事。
「我小时候最讨厌人鱼公主的故事了。」声音颤抖着,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知道胸口这股太过酸涩的悲伤需要一个出口,任何出口。「那只美人鱼好笨--为什么要跟巫婆做那种交易?为什么不老实告诉王子,救他的人根本不是什么邻国的公主,是她才对?为什么拿到姊姊们牺牲了长发,好不容易为她换来的匕首,却还是下不了手,一刀解决掉那个对不起她的笨蛋王子,情愿让自己变成海里的泡沫?每次听到这个故事,我都觉得她好笨、好笨,根本没有办法同情她……」
然而,当她自己成为故事的主角,她才发现,或许爱情的真实面貌就是这样。人鱼公主不是被海巫婆夺去了声音,真正阻止她说出真相的,是她自己根深蒂固的固执与骄傲。
--他应该懂才对。如果那个人是真心爱她的话,就应该要懂才对……如果,他爱她的话……
但,残酷的事实是:迟钝的王子其实不曾真正看见过愚蠢的美人鱼。那双眼里映出的身影,不是她,从来就不是她。
他不爱她,所以故事的结局早已经注定。人鱼公主的爱情,打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不会实现的虚幻妄想,当太阳出来,只能消失在蔷薇色的泡沫里。
她终于明白了,王子没有对不起美人鱼,因为爱情是不能勉强的。
她再也不许愿了。
「余音……」
「映红,妳让我哭一下,一下就好……」她低着头,任由乌黑的长发覆住脸颊,透明的泪珠滴落,渗进五颜六色的橡胶地板。「真的……一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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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底,开学。
才脱离悠闲的寒假,占卜研究社上下已经忙乱成一团。
社庆。
说实在话,社庆是一个很模糊的名词。依照比较合理的解释,社庆应当是庆祝社团创立的庆典仪式,也该会有一个固定的举办时间,但是在这个占卜研究社,情况却完全不是如此。
因为没有任何可靠的书面资料,记录社团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创立的,加上之前的惯例,历届的学长姐完全是依照各自方便的行事历,来决定每年社庆举行的时间,所以,与其说这是重要的社庆,不如说是社团用来捞取经费的一项名目。
不过,话说回来,能够利用社团活动赚钱,其实也是一件很值得庆贺的事,似乎不能说这个社团活动名不符实。
靠近集英楼的侧门口,光秃秃的朴树刚发了几叶稀疏的新芽,底下大大的遮阳棚张起,棚外的长形桌子上摆满各种与神秘事物相关的商品杂货:水晶、八卦、熏香精油、药草盆栽、占卜书、捕梦网……比较奇特的,还包括几尊稻草扎成的小人偶。
但是真正引人注目的,还是摊位旁边那个经过彻底改装的遮阳棚。
不透光的深蓝色布幕密密笼罩,阻断外人窥视的目光,构成神秘的命运空间,帷幕当中是一道可掀式的门帘,供人进出。
这样的布置……很热,所以占卜研究社的社庆从来不在春冬以外的季节举行。
星期一的下午,天气很好,带着凉意的风轻轻地吹。通识课的时间,人群开始涌进学校。
一个人影从布帘里钻了出来,然后低着头,默不作声走开。
今天第四个。在外面摊位轮班的社员看了看彼此,然后不约而同低下头,继续整理桌上的商品。
「学弟、学妹,」穿著体育服装的男孩看见熟悉的社团摊位,笑着摆摆手,走了过来。「社庆啊?干嘛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二年级的成员朝男孩点头。「韶明学长。」
夏天就要毕业的吴韶明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响应,视线若无其事地左右张望,似乎在找寻什么。
「学长?」
「喔喔,没事。」回过神,吴韶明提出刚刚的问题:「今天是第一天吧?生意怎么样?」
社员甲乙丙听到尴尬的问题,默默别开目光。
看到奇怪的反应,男孩皱起眉头。「怎么,生意不好吗?怎么可能?今天负责算命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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