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雅吗?我是铃当。」她捺下万般复杂的情绪,装出开朗的回应。
结果,浓厚的鼻音却是从彼端响起。
「铃当,我是碧雅的姊姊青雅,碧雅刚刚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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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太平间。安息室。一张铁床。一袭白布。一具僵冷的躯壳。
凌苳怔立着,体内与体外的世界俱为死寂。
我死了的时候,亲爱的,别为我唱悲伤的歌;我坟上不必安插蔷薇,也毋需浓荫的柏树;让盖着我的青青的草淋着雨,也沾着露珠。
生命竟是一件如此轻易的事,随手一抛,便消失了。
凌苳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只感觉有人在她身旁进进出出。她机械式的左移一步,右移一步,整个人和台上的人一样僵冷。
童年点滴如走马灯般,在脑海里流转。绑辫子的碧雅,和她一起恶作剧的碧雅,每次都跑太慢被大人抓到的碧雅……那个生气十足的女孩呢?怎么会变成铁台上一具冷硬的肉体?
「我们出去吧!葬仪社的人要来人殓了。」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回荡。
她腿一软,两只铁臂立刻环上来。
郎霈先扶她出来,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再回安息室里和丧葬业的人接洽后续事宜。
失去他的扶持,她突然觉得天寒地冻的冷。
她们七岁就认识了,小学一起对讨厌的同学恶作剧,国中一起发觉生心理变化,高中一起对臭男生感兴趣。碧雅几乎等于她的亲姊妹,纵然中间也有过争执,最后总是和好如初……
她突然觉得嗓子有点哑,然后才发现,郎霈不知何时回到了她身旁。而她一直在讲话,一直在告诉他每一丝碧雅与她共同成长的记忆。
「有一阵子我们变得没那么亲近,因为碧雅选择念一般高中,而我不听大人的话,故意要去念高职。后来我们各自交了其他朋友……」
郎霈只是静静地听着。
「碧雅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那个烂人。」她扯了下嘴角。「我早就觉得他有问题,看起来一脸心术不正的样子!可是碧雅对他简直走火入魔,我们两个人吵过好几架,最后我气到干脆对碧雅嚷嚷,我以后再也不管他们的事了。」她把泪颜埋进掌中。「如果我坚持管下去,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了?」
「你不能帮她过她的人生。」郎霈吻了吻她的发心。
「碧雅跟我一样,从小被家人捧在手心上的,她从小到大没有自己打理过生活!可是她为了那个男的牺牲好多,还为他离开台南,上台北念大学。可是那个男人根本不在乎她的用心!」她伏进他的怀中痛哭失声。「上次碧雅闹过一次自杀,我和她好好聊过,本来以为没事了……谁知道她一直想不开……那个该死的家伙!结婚就结婚!为什么要让碧雅听到消息?……她瞒得我们好苦……」
「别再想了,我们先上楼去。」郎霈轻抚她的发丝。太平间里死气沉沉的,他不想让她继续待在这个地方。
一楼的气氛比地下室好多了,郎霈安排她坐等候区的椅子上,掏出自己的手机。
「我叫曼宇来陪你。」电话簿的第一顺位就是凌曼宇,他按下拨号键。
「我爸妈都不在台北。」凌苳仍然呆呆怔怔的。
「曼曼无论在哪里都会赶回来的。」这种时候,她会需要母亲的抚慰。
「不要,我不想回答太多问题……」凌苳的泪又滴下来。
「喂?」那一端,凌曼宇的声音已然响起。
郎霈望着精神委靡的她,一时无法决定。
「郎霈,是你吗?」
「你不要叫她回来。」凌苳把脸埋进手间,疲倦地说。
「郎霈?喂?」
「是我。」他的眼仍然盯着她。「曼曼,对不起,我改天再解释。」
「郎霈……」
他收了线,坐回凌苳身旁。
「碧雅的姊姊呢?」她深呼吸一下。
「她正在联络家人北上处理后事。」郎霈把手机收回口袋里。
她倾靠在他肩上,忍不住又断断续续地啜泣。
「郎霈,为什么碧雅要爱得这么痛苦?」
郎霈吻了吻她的头顶心,无言以对。
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人生之苦,莫过如是,素来敬情爱而远之的他又怎么会有答案?
凌苳,所以我才不想爱人,你明白吗?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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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安顿她睡了。
郎霈疲惫地揉揉后颈。开了一夜的车,又耗在医院里一整天,方才碧雅的父母从台南赶上来,他们才偷空回到他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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