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记(29)

2025-03-04 评论


凌苳一生平顺,这大概是她第一次遭逢与亲爱之人的死别。

如果可能的话,他但愿她不必体验这些苦,但人情冷暖,生死祸福都难测,起码这一回,有他在她身旁陪伴。

床上的人儿不安地翻了个身,郎霈突然记起她在陌生环境睡不好。

「郎霈!」她迷迷蒙蒙地睁开眸,灵动的双眼已然红肿。

「我在这里。」他在床畔坐下,抚着她的发丝低语:「好好睡,我不会走开。」

她吁了口气,又沉沉睡去。

「应该坚持叫曼曼来的……」受伤的小猫需要的是母亲的温柔舔舐与陪伴。

但是她说,她不想回答太多问题。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下子越扯越深了。」他在暗夜里叹息。

明知凌苳对自己有不寻常的爱恋,他既已无法回应,这些牵扯都只是让情况更复杂而已。然而,当她如此娇弱地倚着他时,教他如何狠绝地松开手?

「郎霈……」她在寤寐中抽泣一声,湿溽了长睫,微颤着唇。

「我在这里。」他低声应着。

她的手往另一侧的空床摸索,因为找不到他的人而辗转难安。

郎霈投降了,躺在她身侧,将她紧紧圈在怀里。

「睡吧,我没有走远。」他轻吻她的耳鬓。

手中环抱到他坚实的躯干,她似乎较为安心一些,气息逐渐恢复匀净。

「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他几乎叹完前半生的气。

凌苳在昏梦中转向他,眼角仍挂着泪珠。他一时意动,不禁替她轻轻吻去。

她在睡梦里轻叹一声,鼻端努着他的脸颊,于是,不由自主地,他的唇往下移动,浅浅印上那抹红樱。

她尝起来咸咸的,如夏天的海,却又蕴着清甜,似初春的泉。

唇上感受到来自他的探索,她轻叹一声,启开了城池。他的舌顺势钻入,更深更切地探索。

迷蒙中,她仿佛感觉自己浮荡在一池温泉里,鼻中嗅的,嘴中尝的,尽是温润池水的气息,而那温泉的滋味,像煞了……

「郎霈?」她喃喃轻呢。

郎霈陡然弹坐而起,惊出一身冷汗。

天,他在做什么?

平时口口声声挂着不应该和她太靠近的人,不正是自己吗?凌苳正是最脆弱时候,他却乘虚而入!郎霈,你这个伪君子!

他挫败地想立刻夺门而出。

「郎霈……」她呜嗯一声,感觉手中失了依靠。

郎霈苦笑一下。这下子困住了!一早叫曼曼回来不就好了?真是自找麻烦!

他不敢再躺下来,只好靠坐在她的旁边,让她抱住自己的腰睡着。

意识不知朦胧了多久,隐约间有一双手正平稳地摇晃自己。

「郎霈?」

他瞠开沉重的眼皮,室内依旧半蒙暗着,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钻进来,天亮了。

「郎霈?」

他揉了一把脸,低望怀中的人。凌苳仍然沉沉睡去。

那么,是谁在唤他?

颈后的汗毛突然竖直,他缓缓回头——

凌曼宇轻郁的脸庞,是他今晨看见的第一幕风景。郎霈从厨房里走出来,确定每个人都分到一杯饮料,量足以解渴,但不至于在暴动发生时对他的家具造成破坏,然后从凌苳手中把沙发靠枕拿回来,垫在背后坐下。

凌苳横躺在三人座上,呆呆盯着天花板,眼底的青影已经盘踞了好几天。

安可仰倚着一座边柜而立,姿态超然。而凌曼宇,从头到尾若非盯着女儿,便是盯着他。

这下子,连安都回国了。郎霈开始想,或许他应该在三天前速战速决。

但是那天凌苳的精神是如此困顿,他不认为她可以应付另一场对峙。于是,在她醒过来之前,他平静地要求曼曼离开。

而曼曼竟然没有多说一句,起身默默走了。

「老天,你们两个人怎么会凑在一起?」凌曼宇揉了揉太阳穴,这句话其实自言自语的成分居多。

「好问题。郎霈,我也挺想知道的。」女儿的爹凉凉说。

「是我去惹他的,不是他来招惹我,你们不要找他麻烦。」凌苳仍然盯着天花板出神。

「铃当,我不是个古板的人,年龄那些都还是小事,可是你们的生活历练差太多了。」安可仰试着和她说理。「你是个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娇娇女,而郎霈早就是见惯大风大浪的男人,他的生活里没有一点你了解的地方。」

「安,你对着我来就是了,不必为难她。」郎霈淡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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