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手之妻  上(13)

2025-03-04 评论

转向面包店,更是吓一大跳,店里象遭抢劫过一般的空荡荡。昨天做的面包早卖光了,今天停电,烤箱不能用,只剩下一点饼干,要不要随你!

近黄昏时,水龙头开始滴出浑浊的黄水,接了一茶壶,先烧点开水沏杯茶,没东西吃还不要紧,没茶喝可实在难过。

想打开炉门时,才发现煤球炉内的火全熄了。

这下可好,想重新引燃一个煤球,要一大堆木材,烧上三十分钟左右才能用,如今到处一片湿淋淋,木头存量又不多,还真难办呢。

找出一大堆旧报纸揉成一团放在炉子里点燃,再投进几根小木片,一瞬间,浓烟升起,呛得我往后退,遏得眼泪直流。很快地报纸就烧光了,留下一堆灰烬,木片却只薰黑了一点,又揉了一团纸塞进去,刚要划火柴,只听背后传来子兰怯生生的声音说道:“我来。”并接过我手里的火柴。

我用发红的眼睛,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在她点著报纸时,我配合火势,轻轻地放下木片,一面不停地扇动著。

烟很多,薰得人睁不开眼睛。在烟雾笼罩之下,我接触到一股试探而友善的眼波,很快地捕捉住,并且温柔地看著她。

在一长阵对望之中,我们彼此读出了对方内心的喜悦与关怀,发出了会心的微笑。一连下了几天雨,到处都湿湿粘粘的,真烦。

好容易放了晴,赶快把晾了几天的衣服移出来吹吹风,晒点太阳。

手里拿著竹竿,冷不防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嗨!新娘子!”

“是你呀!惠如,吓了我一跳。”

“门没关,我就自己进来了。”

我把竹竿架好,笑吟吟地打量著这位美丽的不速之客。她今天穿了一身艳黄,在太阳光下闪动著青春的风采,披肩的长发,慧黠灵活的大眼睛,永远洋溢著生命的活力,仿佛每一刻都是骚动不宁,时时都在捕捉什么似的;她的眼光很锋利、很聪明,象是什么都懂,可是脸上硬装著一副天真娇憨的模样。

“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人来疯!”她耸耸肩膀,两条修得细细的眉毛往上挑起,一派潇洒自如的样子。

“疯什么?来,说给我听听。”

拉著她在沙发里坐下。不管怎么讲,好友来访,总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心仪,你耽得住?”她声音很轻,含试探的意味。

我愣了一下之后,才体会出她话里的意思。

“还好,生活虽然单调一点,例也平静。”

“你,……你不觉得寂寞?”她目不转睛地盯著我问。

“我?我想,我是比较孤单一点吧!”

“你过得惯这种日子?”

“还好。”我怀疑地看了看她说:“你今天是怎么啦?性向调查还是查户口?”

“都不是,我只是关心你。”她不置可否地笑笑,眼中掠过一丝暗淡,只那么一下子,然后她拉著我的手神秘地说:“走,陪我去看一个人。”

“看人?谁?”

“你先别问,去了就知道,走嘛!”

不由分说她硬拉著我往外走,出了门又自作主张地叫了计程车,坐进去后只听她对司机说:“到松山。”

我不解地望著她,希望能得到一个解释什么的,她却一言不发地向著前方凝眸。车愈往前走,她的脸色愈阴霾,我的疑惑也更深。

车子在一栋大建筑物前停下,我瞄了一眼门口的牌子,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松山精神疗养院”。

惠如带我到这儿来做什么?我偷偷看了她一眼,只见她一脸肃穆庄重,眼皮沉沉地向下垂著,嘴巴紧扯成一字形,脚步很快,我几乎跟不上。后,即推门而入。

房间中一片白,只除了床上露出那一团干枯的黑发和一张蜡黄的小脸。

惠如走过去,温柔地拉起床上那妇人的手,定定地望著她,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灌入她的脑里、身体里一样。

那妇人眼中一片茫然,好象不认识惠如,瘦削的脸显得焦黄而木木然,眼眶凹陷,象两个黑洞,在白被单下伸出的那只手又干又瘦,有如鸡爪一般,整个脸看起来就象脱了水的干果一样。

许久,许久,她笑了,一下那笑容看起来比哭还难看,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惠如坐了很久,我不敢去叫她,只得站得远远地看著、奇怪著、等著,心里充满了问号和轻微的恐惧。

床上的妇人不知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象是唾著了似的。

“走吧!”惠如将妇人的手放回被单里,站了起来。我和蕉如走出疗养院,已是黄昏时候,晚霞为天边涂上一抹彩丽,在夕阳的映照下,惠如的脸依旧灰暗暗的。这回她脚步很慢,一步步踏在柏油路面上,响起清澈的回声,走了好长一段路后,她才开口,声音中充满了凄楚与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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