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和爱华刚结婚的时候,也时常到处去玩。我背著画架,她提著野餐盒,生活虽不富裕,心灵却充满了喜悦。但是自从她在贸易公司的职位逐渐爬升之后,我们之间使开始由疏离面产生缝隙,终至无法弥补的地步。
为什么?为什么当年的有情人,竟成了今日的怨偶?难道这世上真的没有永远的爱情吗?难道婚姻真是恋爱的坟墓吗?
这半年来,我埋首在颜料和画纸之中,藉著工作来驱散寂寞和痛苦,我以为自己已经自感情的创伤中痊愈。但是,为什么自从和爱华办完离婚手续之后,我竟感到如此地孤独?
是的,孤独!孤独的我,带著满心的凄楚,独自踏上旅程,除了一支口琴,没有任何人陪伴。
我伸手到牛仔裤的口袋里,那金属制的小小的口琴,温顺地躺在我的掌中,冰冷而坚硬。虽然它的音质并不优美,声音也略嫌单调了些,但是我却非常喜欢它。不知怎的,我老觉得它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凄凉的味道。
凄凉的感觉,如今正符合我的心境,不仅孤独,并且非常寂寞。
四年的婚姻生活,到最后只落得一场空。三十三岁的我,孑然一身,什么也没有,只拥有毫无意义的虚名。可是再多的赞美、再大的成就,也安慰不了我孤寂的心。
火车不断飞驰,终于在下午三点钟抵达高雄。南台湾的盛夏,艳阳高挂,温度高得吓人。白花花的阳光像是滚烫的沸水,大把大把地在空气中泼洒。我提著小小的旅行袋,自火车站走到台汽车站,早已是满头大汗,白色T恤紧紧黏附著我的背脊,感觉很不舒服。
幸好一副车站,正有一辆直达垦丁的班车准备出发,我毫不犹豫地买票上车,一路驰向恒春半岛。那里有全台湾最美丽的海滩,我要将全部的往事以及心中的烦忧全部抛洒在风中,丢掷到海裹。
两个钟头之后,那一望无垠的海洋已出现在眼前。此时正值黄昏时分,橙红色的夕阳悬挂在西天,海面上跳跃著金色的光芒,绚丽的晚霞在天边熊熊地燃烧著,海岸线以极其优美的弧度绵延。我定定地望著窗外,心中充塞著无以名状的感动。
是谁创造了这样美丽的景致?是谁在云彩之间泼洒出这样绚烂的颜色?是谁为大海画定了界线?是谁为每一块亿万年前就存在的礁石涂上金边?那冥冥中的造物主必定是个绝佳的设计师,才能绘出如此绝美的图画。
下了车之后,我沿著公路往前走,找到一家小巧而精致的旅店。这家旅店有著橙红色的屋瓦以及白色的墙壁,十分温馨雅致。我喜欢这种感觉,便在这里住了下来。
我要了一间面海的房间,一打开窗户,便可以看见远处的海天相连。清新的微风自窗外流窜进来,驱散了懊热的暑气。
远离尘嚣的感觉真好,这禀的天是这么地蓝,大海又是这么地辽阔,热带海岸林绿得如此苍郁,我抖落一身风尘,投身放大自然的怀抱,感到一种难得的安适。
我放下行李,走出旅店,沿著公路随意地慢步。黄昏的垦丁,带著一种闲散的美,散发出迷人的魅力。我信步弯入路边的小径,不久便走到海边。
海滩上散聚著三三两两的人群,或弄潮戏水,或漫步观赏落日的景色。我在沙滩上坐下来,凝望著眼前的大海。海上波涛起伏,一个浪头过了按著涌起另外一个浪头。潮水不断冲刷著沙滩,发出规律的叹息。那叹息声是如此地沉重,仿佛蕴积了千万年的悒郁,终于忍不住倾吐而出。
我摸出口袋裹的口琴,轻轻地吹了起来。来到海边,自然而然地想起许多有关海的歌曲。我喜欢通俗歌曲,因为它的曲调和歌词最能真正诉说出人们心中的感情与需要。
我把“海韵”、“无人的海边”以及最近流行的“大海”,一遍又一遍、重复不断地吹奏著。悠扬的乐声一发出,随即吹散在风中,被海涛声淹没。
夕阳渐渐沉落,金黄色的海面逐渐转为苍灰,天边的晚霞也由橙红变为暗紫,暗沉沉的暮色自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天地与海都逐渐地模糊起来。
弄潮的人们渐渐散了,四周已经见不到一个人。我吹累了,便停下来,静静地聆听著潮声。那单调而重复的声响,在暗夜里听来格外清晰。
抬头仰望,广漠的穹苍里已经出现点点星光。这里的星星似乎特别闪亮,每一颗都像是晶莹的泪珠。不一会儿,月亮也出来了。温柔的月光,在海面上洒下无数、丝丝缕缕的银线,被海水不断洗涤的沙滩,在蒙胧的月光下,闪著细细碎碎的光芒。这样的美景,如画般美丽,如诗般梦幻,令人迷醉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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