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语,颓然坐倒沙发上,手覆住额,无奈而疲倦。
「你能明白你父亲的,对吗?」她放柔嗓音,在他身边坐下。
他默然。
「原谅一个人真的有那么困难吗?恨他一辈子真的能令你更快乐?」她温柔地问他。
他紧紧握拳,良久,才从齿缝逼出一句。「他真的很对不起我妈。」仰望她的俊脸迷惘而无助。
她心一痛,展臂拥住他颤抖的肩。「我知道,他也知道。」
他抱住头,痛楚地低喃:「他干么……非这么做不可?他可以——」
可以怎样?
她心跳一紧,充满期盼地看他。「你的意思是——他可以当面请求你的原谅吗?」
他别过头,不肯说话。
可她却从他动摇的神态察觉了他真正的心思。
「哦,雷。」她一阵激动,不禁更加揽紧他。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他苦涩道。「他已经死了。」
不,他没死,他还活着。
她心跳狂野,好想立刻这么接口,可残存的理智依然阻止了她。
就算他得知真相后,能原谅自己的父亲。但她呢?他能原谅她这个设计这场骗局的主谋吗?
不,他不会原谅她的!他会恨死她——
她不敢赌,不敢想像道出真相的后果。
她不敢……
「你怎么了?滟滟,你脸色很苍白啊。」他捧起她的脸,蹙眉端详她。「哪里不舒服吗?」
她心一紧。
他怎能这么关怀她?他明明处于心情震荡的啊!怎还能分神注意她?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我没事。」她嗓音哽咽。「我只是在想雷……呃,陈伯——」
「还在烦恼他住院的事?你放心,我会劝他答应住院的。」雷枫樵安慰她。
「他不会答应的。」她木然摇头。
「我会想办法劝他的。」他微微一笑。
「你能天天去医院看他吗?」她焦切问。「天天去陪他?」
「每天都去?」他蹙眉,有些为难的样子。「我会尽量,滟滟,可你也知道最近农场也有不少事要忙,可能抽不出太多时间。」
「那他就一定不肯住院。」她凄楚地,鼻尖红了。「他一定会宁愿忍受痛苦,坚持回到农场来。」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他有些茫然。「他住不住院,跟我有关系吧?」
「嗯。」她眼眶也红了。
「为什么?」
「因为……他想多点时间跟你相处。」
「他这么喜欢我吗?」他不解,半开玩笑。
她没回答,站起身,背对他。
「滟滟?」他疑惑地望着她微颤的背影。
她心口一揪,忽地憎恨起自己的软弱。
为什么不敢说?为什么不干脆一点告诉他真相?
好不容易他露出可能原谅父亲的迹象啊!难道她忍心看着他们父子俩永远不能相认?看着雷伯伯为了争取与他相处的时间不惜糟蹋自己的身子?
难道她何湘滟是一个这么自私的女人?
「滟滟,你究竟怎么了?」他来到她身后,担忧地转过她身子。「你今天晚上很不对劲。」
她凝望他,眼睫沾上剔透泪珠。
「怎么哭了?」他心疼地抬指拭去那抹湿润。「有什么话说出来啊。我会帮你解决的。」
「雷,你——」她握住他抚向她的食指。「曾经有女人……欺骗过你吗?」她沙哑着嗓音,神色看起来好哀伤。
「你什么意思?」他微笑。「你该不会要说自己欺骗了我吧?」
她容色苍白。
窒人的沉默让雷枫樵也逐渐变了脸色,眼光沉黯。「究竟怎么回事?滟滟,你想说什么?」
「我……没什么。」她别过头。
胆小鬼!她是个自私的胆小鬼!
「滟滟,你……」他还想说些什么,一串电话铃声却陡然响起。
静夜里的铃声,听来格外急促而尖锐,恍如催魂铃,一声一声教人心神不宁。
两人同时瞪向茶几上的电话,好片刻,都不敢去接。
终于,雷枫樵首先恢复冷静,慢慢接起电话。「喂。」他听着对方说话,愈听,脸色愈阴沉。
何湘滟颤着呼吸瞪着他挂断电话。「怎么、怎么了?」
「陈伯又发作了。」
「什么?」她震惊得拉高声调。
「别紧张,他们急救后,情况已经稳定了。」雷枫樵缓声道,试着平稳她的情绪。「只是医生希望我们劝他住院接受治疗,他说再这样下去,陈伯会连晚上好好睡个觉都不能。」
「他当然得住院,他一定得住院。」她焦急地搓着手,像只无头苍蝇在室内乱绕。「不住院不行,你看他连睡觉都不能好好睡,才没几个小时又发作了,他一定很痛,一定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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