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回去后,我拉开窗帘,发现纯的房子有灯光,我立刻冲到对面,以为纯回来了,虽然我心里明知她是不可能再回到这间屋子的,但我还是时时刻刻抱着一股幻想,等她再回来开屋里的灯。”严冰河把最后一口的一半及一半(6)喝掉。
没等他再点,季琳已经调好了一杯一半及一半(6),放到他面前的吧台上。
严冰河向她挑了一下嘴角,但是季琳不认为他是在笑,她把它解释成谢谢。
“我拿钥匙开门,冲到那间亮出灯光的房间,打开门,发现纯像睡美人安祥的睡在床上。”
他还一直保留背叛他且离去的女友的房间钥匙吗?
季琳的心无来由地传来一阵幽幽的痛,那痛该怎么形容呢?就像…就像女人动生理痛吧!
痛楚阴魂不散,如蛛蜘丝盘据在某个地方,不是痛到肝肠寸断、撕心裂肺,是恼人的挥之不去。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我颤抖的跪在床边,伸手抚摸她的脸庞,一惊,一悸。手指碰触到以往熟悉的温度”声冰河低头看着翻开的手掌,指尖搐动。“我根本没想过纯还会这么温暖的出现在我面前,然后我打了自己一巴掌,想确定这是不是梦境,因为我常常做梦,做纯重回我怀抱的梦。”
“那是梦吗?”季琳脱口而出。
她很少发问的,她认为那会打断他说话时的情绪,但是这回会如此急躁,全是因她觉得这问题太太太重要了!
“那不是梦,它是真的,纯是真的不是,”他又摇了摇头。“应该说在那一刻,我以为纯是真的。”
她明白了,纯不是纯,纯是真,或许说真是纯。
思绪像在绕迷宫,可是迷宫总会有出口,季琳走到出口,在出口等候的是真。
“那一刻对我来说好珍贵,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刹那,可是至少纯真的重回我的怀抱。”严冰河的眼里没有冰河,它们是两道缓缓流动的初春溪涧,冰冷,但是孕育生机。
对于一个背叛的情人,他怎能如此深深眷恋呢?季琳感伤的黯下神色。
“听到那巴掌声,纯醒来了,她张开那双纯的眼睛,扇了扇那对纯的长睫毛,用着纯的嘴巴对我说:你怎么进来的?!”严冰河看着她,仿佛把她当成昨晚与他对戏的主角。“你打了一副钥匙给我,你忘了吗?”
季琳不知道自己此刻是纯还是真的替身?
“我听到纯的声音,她说:我没有打过钥匙给你!”与其说是严冰河看着她,倒不如说严冰河看着的是一缕阻在她脸前的幽魂。“怎么会没有呢?去了一趟这么遥远的地方再回来,真的什么都会忘了吗?”
他在问她吗?他把她当成真还是纯在问她吗?
这时是别人替身的季琳不知该怎么回答?是用替身回答?还是用自己的话来回答?
“纯看着我,然后笑了!”
她怎么还笑得出来?!他是这么真切、这么热烈的在等待着纯啊!她是在耍他吗?季琳深深的为他不平。
“冰河,我不是纯,我是真。”严冰河一仰头,再度让酒杯一空。
季琳想为他掉泪。
“其实人间不是没有梦境的啊!”严冰河深深的、低低的说。“纯,是这么快的消失了,那个快乐的我,也是在瞬间就掉到谷底,梦醒得好快,它是这么的短,不能延长。”
她明白他想在梦里过活,但是现实是比阴魂更阴魂的东西,它不容人逃避,硬是要逃避,它会狠狠的惩罚你。
梦是只弱小的喜鹊,短暂的带来快乐,不能久留,现实的爪牙一抓,立刻肚破肠流。
“原来是真……”他的话里有着浓浓的失落与悲伤。
她同他失落、同他悲伤,他的眼神、他的故事轻易扯动她的惆怅。
季琳不会钻牛角尖,也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是怎会如此容易被他牵动?
他牵着她的鼻子走,走到天边,幸福的顶端,她一颗心也随着飞扬,走到海角,沧桑的尽头,她的灵魂也饱受折磨。
为什么她总是跟着他飞呢?
云总是被风吹着跑,风吹向东,云就向东飘;风吹向西,云就向西飘;风吹到哪儿,云就飘到哪儿……
她终于懂了为什么她的情绪跟思维会在他的吹息之中了!
“真要住在纯的房子里,像纯一样的生活在我眼前,只要我站在阳台向下一望,就可以看到一个不是纯的纯。”严冰河趴在吧台上,眼睛已在她脸上找不到任何聚焦。“这是一种幸福?还是一种折磨?”
这是一种补偿的快乐,这也会是一种水深火热的磨难。季琳在心里偷偷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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