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的灯(55)

2025-03-04 评论


“怎么了,你咳嗽了!身上冷吗?”他着慌起来了。

我眨眨眼睛答说不碍事。

“我要祈祷上天保佑你大安大康,永远不碍事!”

“你说有事和我商量,什么事呢?”

“我们读书联谊会要举办一个音乐会,日期是下个星期六,大家希望你准备两个独唱的节目。”

“读联”是水越主持的,现在由张若白来要我参加两个独唱的节目。幸亏我有现成的借口,就是咳嗽,嗓子不宜用。张若白嘘了好几口气,强说我的咳嗽不日就会好,我说也许会,如果我能好好的休息;如果不,会咳到下个月去。

张若白再叹出一声长气,踢飞了一枚鸡蛋大的石子。

我们搭上电车,下了电车,他陪我走完那一小段的路,到了我家的门口。

“我可以进去坐坐吗?”他问。

“对不起,并不欢迎。”

“你吃你的午饭,不用请我,我也不会看着你吃,我坐在院子里等你。”

“吃午饭并不太重要,只是,我得到床上休息了。”

“那,算了,”他双手一摊说,“我回学校上课去了。”

“不是说你也没课了吗?”

“我们政治学一一O第五节课测验,现在十二点四十分,赶得及的。”

我推开竹篱门,返身关上它,缝隙中看见张若白还呆呆地立在人行道上。

“还不快去啊!”我忍不住叫出来了。

读书联谊会举办的音乐会在这日举行了。

早上在学校里照常上课,休息二十分钟的时候和王眉贞见了面,她兴高采烈的给我看晚上的节目单:有水越的钢琴,张若白的小提琴和吉他,秦同强的口琴,陈吉的大鼓,此外还有手风琴、小喇叭、大提琴、独唱、合唱等等。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秦同强学会吹口琴呀!”我说。

“你猜他的老师是谁?林斌哩。老师自己不敢表演,只担任报幕。学生呢,刚学会三支曲子,恨不能一一表演。但他刚才告诉我,只担心你这高明的人对着他,他一定会吓得吹不出声音来了。”

“眉贞,我从来没觉得自己那一点比别人高明。而且,我怕今天晚上不能够参加这个盛会。”

“为什么呢?你既然不能参加演出,难道坐着欣赏也不行么?”

“最近我总觉得累,还是回家休息好。虽然,这些节目都是我喜欢的,尤其是当中一项,我更不愿意错过。”

“哪一项?”

“你猜。”

“我……”她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笑着说:“我不敢猜。”

“呸!你就是猜错了。”

“岂有此理,我不是根本就没猜吗?好,既然不是水越的钢琴,那你自己说出来。”

“陈吉的打鼓说书,他会的是哪一派别呢?京音?奉天?京东?还是梨花大鼓呢?”

“见鬼,他哪里会什么打鼓说书,只是把只大皮鼓烂敲一通罢了。那日我听他练习,还那么得意的指导我急鼓是怎么个敲法,我说我简直恶心,今儿晚上轮着他出场时,一定得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了。”

晚上,太阳将近下山了,我端了一张藤椅子到院子里。透过疏稀密沓的枝叶,望着落日时刻的天边。

小池里静静悄地,我怀念那些金鱼,姨婆说要再给我几尾,但我谢绝了。人间的享乐都是有代价的,有的先付,有的补偿。我只知道那些金鱼给我的乐趣,不知道应该花费心力照顾它们;它们死了,我心里的不安和惭愧,真是无可比拟的。

街灯亮了,小池面闪烁着点点灿光。不一会儿,祖母窗口的橘红色的光辉也斜射出来了。

楼梯上起了一阵响:“咚!咚!咚!”将近两百磅体重的人物下来了,这使我很快的便想到陈吉的大鼓,这时候该正在敲着吧。“鼓”声止住,多宝姊端着一只大托盘,口里嘟嘟囔囔地向我走着来。托盘放在我的膝盖上,她的打屁股安置在池畔的石块上,大肥手向前一抓,我的淡蓝色的长裤上不看而知已留下五道黑指印。

“这两个煎蛋是我给你加的,薄薄的两三片面包怎么吃得饱?面包里没有别的,只是气多,吃下去不长肉,只长屁。你祖父在世上的时候就不喜欢吃面包,什么东西也比不上我们的白米饭好。你这样吃,看长出一身白毛来。”

我正在咬面包,听她这样说,笑出来了。三只猫围拢来,此起彼落的叫,因为闻到面包里面的沙丁鱼。多宝姊咬着牙骂:

“死猫,冤魂一样的,真该都给人去,抱去两只你还舍不得,看这副馋相,给我滚,小黑!”她脚一抬,想踢那淘气的小猫,差些从石块上歪下来,也差些没有把我的膝盖骨捏碎;萝卜汤泼了,猫跑了。我把沙丁鱼拨落在地上,猫又来了,多宝姊直埋怨,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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