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文明一天天地进步,人类的思想也应当一天天地接近开朗的境界。做人的宗旨应注重‘给’,别只管‘取’;譬如一棵苹果树,让别人享用你的甘美的果实,然后必定有人为你灌溉。人永远是选择对自己有益的路走的,不管是精神上的,物质上的。”
“小羊,”林斌听得很起劲,“我们两人合作写小说好不好?”
“他那鬼话写在小说里有人要读?”丁香嘴一撇,“我第一个便把它撕了扔在垃圾箱里。”
离开点心店,丁香用手轻拍着打呵欠的嘴,说夜间的路好怕人,林宝文便问那一位男士顺路护送丁香。
“张若白吧!”霍恩青笑着说。
“奇怪!凭什么要你指使我?”张若白大声问。
“什么指使?这是好差事呀!”
“好差事留着给你自己了。”
“你们两个人不必互相推辞。”徐天茂说,“我的家离她最近,我可以顺路送她。”
“我又不是小孩子,谁稀罕你们送?”丁香恨恨地说着,先自一扭身飞步去了。徐天茂求之不得地便追,丁香又一扭身子转回来,大声地叫道:“牧羊人你送我回去好吗?”
“好呀!哪有不好的道理!”霍恩青说。
“对不起,害你失去护送你的公主的机会。”
“我的公主?她还愁没有人送吗?”
我们同路搭上一辆电车的一共五个人:王英久、丁再光、秦同强、王眉贞和我。这节车厢里没有别的乘客,我们肩并肩的坐着,王英久说起准备明天晚上在林因辉家举行的庆祝成功的晚会,和今后要筹划成立的“月光团契”。
“但是,”他看了我一眼说,“我们的台柱月光公主、女公爵、小提琴手、小白兔,还要那位永远找不完灵感的小说家,在这个学期完毕时就有毕业了。”
大家都没有话,隔了好一会儿,我们的女公爵王眉贞小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虚空,虚空!忙了一阵的《月光公主》完了。四年来的大学生涯也快要完结了。”
“谁有办法抓住时光不让走啊?”丁再光笑着说,“我想,就算‘死’吧!我有一个妹妹十七岁的时候死去,她永远只是十七岁,她的高中二年级的生涯也永远不曾完结。”
“闪鬼!”王眉贞骂。
“情绪上不成熟的人,往往是多愁善感的。”
“你说什么?”
“为天地间存在的不可变的情况而苦恼不自解的人,便是情绪上欠成熟。”
“举个例。”
“还要举例哩!”丁再光笑出来了。
“我不懂嘛!”
“好,你求学,念了四年书,你得到学位,可是你心中感伤。”
“因为我是个人,人有情感,猪便没有。”
“好,明日请教务长留你再读一学期,心里便不难过了。”
“这……”王眉贞咬着牙打了丁再光一下。
“人是天生可怜的,”这下丁再光叹口气,“因为愚笨得可怜了。吃鱼的时候嫌骨多,吃肉的时候嫌油腻;没有鱼的时候想鱼味,没有肉的时候想肉味。”
“这又是什么鬼话?”王眉贞嚷。
“这是说您小姐在学校的时候恨考试,离开学校的时候想校园,都没个是处!”
“去你的!”王眉贞又打他。
“哟!别打,我可要下车逃难了。”晚上在林因辉家里举行的庆祝《月光公主》演出成功的晚会我没有参加,晚饭后很早便上床,躺在床上流眼泪。
我想忘掉水越,却没有现在这样思念挚切。他的音容笑貌,无一不在眼前;他像尊神像,在空中放着光芒,距离越高,光辉愈照得广。我像个陷身泥沼的膜拜者,怕永生无法自拔了。
时钟滴答滴答的响,夜的周围愈来愈静谧。窗槛上淡灰色的光影忽来忽去的,像水越一样的不可捉摸。记得有一次我们在一起,天上一轮满月,我无意地念了一句:“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怎么?我们应该分离吗?”他显得很吃惊。
“又不是说你!”我吃吃地笑。
“那么,说你吗?”
“嗯。”我逗他。
“假如——不是说我,自然也不是说你。或者,说你也就是说我。哪一说对呢?”
“都对都不对。”我故意卖关子。
他沉默了许久,到我忘记原因怪他不说话。
又一次,我在衣襟上别了一枚胸针,他见了问道:“这是孤星伴月呢,还是月伴孤星?”
“孤星伴月怎么样?月伴孤星怎么样?”我笑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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