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与死的问题,有生就有死。寿终正寝或意外猝死远不及事先预告而等待式的死来得痛苦煎熬,不论是当事人或周遭人,这名女艺术家能勇敢从容地面对生命、安排后事,倒颇令人敬佩,不过,她为何不将稚女交托富裕的直系亲属,却反而交由收入不甚稳定的房屋掮客呢?”他提出疑问。
“艺术家有异于常人的眼光与标准。她认为快乐不仅限于物质充裕,还须精神上的完全自由,纵使女儿想做异于常人的事,她都会支持鼓励女儿,而挚友也是如此。”
“也就是无条件的爱,不要求只是付出。”石彪接口道。
一股投契感动的情怀充塞在蜜婕的胸臆之中,她重新以一种崭新的眼光看待他,仿佛首次注意到石彪在黑社会大哥面容下的智慧与深度。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他有一种特殊而多变的外貌,坚挺的鼻梁象征着傲人的权威,冷硬的唇形显现漠然的讥诮,刚毅的下巴则在在说明他顽固的心性,然而最特殊的是那对黑曜石般的眼睛,眼珠深暗又透着慑人的光芒;似乎隐藏了许多难解的东西,却犀利地洞悉一切。
瞬间,蜜婕竟对这样的知觉感到微微的不安。
“那‘她的一生’呢?”石彪询问最后一本剧本。
“呃,我还没看完,大概是说一个出身微寒的坚强女性,如何摆脱命运、爱情、环境的左右,最后终于走出自我、开创未来的故事吧!”蜜婕心悸未平,草草地结束带过。
石彪静默一会儿,彷若沉思。蜜婕也暗自平抚不安。
“你似乎比较偏好主题严肃的女性电影。女权主义者?”石彪推论道。
“我喜欢有特色的剧情,特别是心理挣扎或人性冲突方面的,演起来比较有挑战性,也挺有意思。女权主义?我倒不特别坚持,我宁愿相信‘人权主义’,人人平等,我只有个体差异,而无性别差异。”蜜婕顿了会儿,决定反守为攻。“那你呢?大男人主义?不然怎么会养情妇,虽然是假的?”
“大男人主义也没错。就算是豢养真的情妇,试问,如果没有女人愿意屈居情妇的身份,那大男人又从何养起所谓的情妇呢?更何况,两情相悦,你情我愿嘛!”石彪口若悬河地驳斥。
“这不过是你们男人的借口,爱她就应该尊重她,而不是玩弄她。”蜜婕仍不多相让。
“爱?谁提到爱!”石彪嗤之而笑。“这只是场欲望与金钱的原始交易,有人买就有人卖,根本和爱扯不上关系。”他毫不留情地一语道破。
蜜婕打量他的神情,偏激的言论,却一脸平静,这是他的领悟还是个人的经验谈?
“那我们呢?你对我并无欲望,我也不需要你的金钱,你为什么要假装是我的情人,保护我?你图的又是什么?”她逼问。
“你以为呢?你真的天真得以为我没有吗?”他迂回地以问为答,仍是一脸的平静,一双熠亮的眼眸却闪烁着奇异的光采,令人神往又心慌。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这场闹剧要演到何时?难道教我一辈子都假装你的情妇吗?”蜜婕心烦地转过身,焦躁地问他,并自问。她的理智提醒她:千万避开他、她绝不能受他吸引,也别妄想去了解这样的男人,他是黑社会,愈早和他划分距离愈安全,即使……
蓦然,一双铁臂扳过她的身躯,刚一回身,石彪便将冷硬的唇覆盖上她的,蜜婕本能地伸手推拒,不料此举却使两人的身躯贴得更密更紧。他的唇舌如禁忌的兴奋剂,火热坚持地对她需索更多的甜蜜与温暖,一道酥麻战栗的电流击中蜜婕的脊梁,顿觉双膝虚软、浑身酸楚,心跳却异常的急速再急速,几乎要跳出胸口。
她不自觉地闭上眼睛,将手环住他的脖子,纤细的手指探进那浓密的黑发中轻轻摩擦,突然,她的唇变得和他的一样,急切而贪婪地刺激彼此,全然的忘我投入,全然的不顾一切……
“铃——”尖锐的电话声划破凝热的空气,硬生生地惊动缠绵中的男女,蜜婕如针刺地跳离石彪的怀抱。
“喂,石彪。”他接起电话,一脸平静,声音也如往常低沉,却多了一份不易察觉的沙哑。一阵静默,大约是对方有话在说。
“好,我知道,没问题!”语毕,即收线。
蜜婕羞赧地低下头,盯着黑皮沙发。她不敢看石彪的脸,怕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色欲或轻视。
石彪轻柔地执起她的下巴,她无可避免地迎上他的脸,却发现只有温暖的关心与了解。他的唇边有一丝微笑,然后他弯下身轻吻她的鼻尖,抛下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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