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生活索然无味吗?失去那个男人的人生对她而言,是不是就只是无止尽的地狱?她后悔嫁给他吗?甚至恨他?因为她无论如何也忘不了旧情人,所以昨晚才会突然歇斯底里起来?
他该怎么对她才好呢?怎么对她才不会令她离他愈来愈远?怎么对她才能令她忘了那个男人?
她能忘了那段过往吗?
“海平。”
有如春风般的温柔呼唤流入季海平的心头,他偏传过头,望入汪梦婷湖水般盈盈的眼波。
“在想什么?”她轻移莲步,端着托盘走到他面前,将一碗热腾腾的面摆在书桌一角。
“没什么。”
她望着他隐在镜片之后的眼眸,“已经八点多了,先吃一点东西好吗?”
“也好。”他接过她递来的筷子与汤匙。
她看着他一会儿,然后拉来一张椅子坐在他面前,“可以跟你聊一聊吗?”
“当然。”他似乎有些讶异她这样问,抬起摘下眼镜的双眸望向她。
她考虑着如何措词,好一阵子才轻声开口,“你一向很听从父亲对你的安排……为什么?海平,一般人不会这样的啊,有什么原因迫使你必须这么做吗?”“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你不像是这么毫无主见的人啊!为什么愿意二十年来完全服从你父亲的吩咐呢?即使是不合理的要求,你也逆来顺受。”
季海平探探凝视着她,她指的是答应娶她的这件事吧。在第一次与她共餐时,她曾提过这个问题。当时他巧妙地闪避,但今晚——
“你——”汪梦婷的语音像在叹息,凝视他的眼神却异常温柔,“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存在吗?害怕自己在这个家成为一个负担,所以才尽力达成你父亲所有的希望?”季海平的心如遭猛烈撞击,呼吸一阵不顺,一向波澜不兴的眼眸流动着微微的震惊。
是这样吗?从他住进季家开始,就一直乖巧地听从父亲的每一个命令,是因为他害怕自己成为季家的负担?
母亲自杀前的最后一番话蓦然在他耳边响起:
你一定要做个乖小孩,听爸爸和阿姨的话哦。
因为遵守对母亲的承诺,所以他才对父亲百依百顺?
季海平心中思绪翻涌,捉摸不着边际,脸上第一次呈现出近似于迷惘的神情。
他那有如迷路小孩的无助神情让汪梦婷心中一阵抽痛,她知道自己已挖掘出他多年来藏在心底探处的脆弱。“已经够了,海平。”她禁不住伸手轻抚他的脸庞,“别再活在母亲的阴影下了,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你的母亲离你远去,并非因为你是她或季家的负担,停止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存在吧。”
他怔怔地捉住她的手,“我用这样的方式证明自己的存在?”
“是啊。你记得吗?你曾告诉过我,不需要介意别人的评断。但你自己……”
汪梦婷语声瘖哑,眉尖亦紧紧地蹙着,“你自己却拚命地达到别人的期望。”她的眼眶发红,秀美的面容写满了不忍与痛楚,“你甚至不允许自己对任何事物产生渴望,不允许自己拥有任何东西……”
一个不满十岁便失去亲生母亲的男孩,住在陌生的家庭里,有一个严厉的父亲、冷淡且憎恨他的母亲,以及一个任性的弟弟。
他是如何拚命地想求取这个家庭的认同,想讨好这个家的每一个人啊!她几乎可以看见他那张小小的、渴求亲情的脸庞。
所以,他才会习惯性地服从父亲的要求——甚至从不明白这么做的原因。
汪梦婷深吸着气,渐渐地了解这个曾在京都遭到丧亲之痛的男人,了解这个从九岁开始就封闭自己内心的男人。
虽然她碰触到的只是这片汪洋大海的一小部分,但只是这样一小部分就令她心酸不已,却又让她感到莫名的欢悦。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强烈地渴望摸清他的内心、看透他那双深如汪洋的眼眸。
他不是那个她所爱的男人,却是她的夫婿,是她想了解的男人。
今晚,她终于冲动地跨过了两人之间的藩篱——是因为心痛,是因为伤怀,也是因为深深的感动。
因为他待她一直如此温柔,即使她任性地对他耍脾气,他仍为了她的愿望不惜与父亲争论。
“你哭了。”季海平像忽然从纷乱的失神状态中惊醒,温柔地抬手拭去她颊上的泪珠。“你总是这么善感吗?”他叹息着,“这么容易为他人而激动、这么善良——”她闭了闭眼,强烈地感到后悔,“海平,我昨晚真不应该同你吵架的,你是那样为我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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