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的排练咧?]乐乐急道。
[排你个头,等你乖乖跟我道歉之后再说。]哼!
[你少恶了!]她忿忿娇嚷。[到底应该是谁跟谁道歉啊?]
两个小女生在安阳的车内沿路相互猛轰,炮火激烈。除了臭骂彼此之外,还不忘顺便痛批两人都看不顺眼的败类和一堆鸟事,再因为看法不一致而又交相指责,倒带播放先前才吠过的内容。
送小加抵达最近的捷运站后,安阳几乎松了口气。
待车内恢复了平静,他才意识到,自己尚未准备好该跟她谈什幺。
车子漫无目的地在市中心的林荫大道上流浪。深冬午后,阳光有一阵没一阵的。有光时就充满温暖,无光时就一片萧瑟。
她什幺也没问,任他载到世界的哪一个角落。这般不着痕迹的柔顺陪伴,乖巧得令他心疼,贴心得让他感动。
他知道她柔软的娇小身子里有着多强硬的灵魂。必要时,她可以跟他杠到令他想狠狠掐死她。可是他喜爱和她杠,像在和过去充满理念与梦想的自己辩驳,找回一些年轻时代的灵魂碎片,暂且得以自这副腐臭的躯壳逃脱。
但当想静默时,她也不会逼他说,或让他感觉到非得说些什幺的压力。
有时他会突然惊觉,自己何德何能,竟可以找到这样一个能一起分享沉默的心灵伴侣。
[有想到哪里去吗?]
[嗯?]她自玩指甲的专注中楞楞抬眼。
[我请了假,下午不用进公司。明天周六、后天周日,我也跟爸报备过,这两天暂时不碰拍卖会的事。可是周一周二我一定得进公司,因为周叁是一月一日,开始连续放假,很多人放着公事就干脆请整整一个礼拜的假期。我不能在这种状况下也请假,所以……]
解释到一半,连他自己都觉得啰哩叭唆、莫名其妙。
他实在不知该说什幺。总之,他的意思是……
[那我们去看电影,现在就去!]她好兴奋地急急拉着他的健臂。
他微微蹙眉,内心挣扎好一阵子,叹息。[要看什幺片?]
[我们去看﹃魔戒﹄!我跟你说,那部本来就写得很棒,拍得更棒。我已经去看叁次了,每次看都好感动!]
[已经看叁次的片你还要再看?]
她傻傻望着他眨巴纯稚大眼。[可是我想跟你一起看啊。]
就只为了这[一起]的刹那感动,他随后饱受了漫长的折腾。在前往电影院的路上她就一路为他解说厚重无比的原著内容,电影放映中她也时时详细介绍,热切到周遭观众不时恶瞪与频频狠嘘,散场后她继续阐述作者在背后传递的基督信仰,每一个角色的背后含意与故事隐喻。直到两人在家中热战过后,她仍兴致勃勃地不断分享,听得他身心俱疲,奄奄一息。
他收回先前的感动……
[我觉得实在太棒了。这种为了某种更高更远理念的创作,比那些为了出大名、赚大钱而创作的市场产品,更让人感受到灵魂的重量。你觉得咧?]她朝天花板绽放着梦幻笑容良久,才发现没人理她。[安阳?]
他面朝枕褥地瘫平在床上,动也不动。
[喂,你是睡了还是死了?]
不响应。小手偷偷地戳了戳他裸露在被单外的累累背肌,还是没动静。
怎幺这幺虚弱?小嘴嘟得半天高。随即,机伶大眼骨碌碌地转了转,一丝不挂的娇躯就贼贼地贴在他背上,匍匐前进。
安阳几乎是立即有反应,由他霎时抽紧的浑身肌肉可以证明。
可恶,这个混帐根本是在装死,省得听她聒噪!
[安阳,你翻过来嘛。]她满心怨毒,甜甜地俯在他耳后哀求。[安阳,好嘛。]
[干嘛?]他埋首在枕内的嗓音虽然喑哑,却充满力量。
[人家想骑在你身上。]
这声耳畔轻喃,将他全然惊醒,撑肘翻身,愕瞪滚到一旁去的小人儿。
[你到底在说什幺?]
[我说什幺重要吗?]她气呼呼地爬回床褥,一头乱发,像个被摔惨的洋娃娃。[你到底想做什幺才最重要吧!]
他被她搞到不知该先狂喜还是先发飙。他很清楚自己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很清楚不久前的她有多生嫩。怎幺新婚一个月,她就进步得如此神速?再这样进步下去还得了?
[你没事都在看些什幺黄色书刊?]他这里没装译码器,她不可能看得到成人频道。[还是你平常都在上色情网站?]
[你在讲什幺鬼?]皮痒啊?
[不然你这些花样是从哪里学来的?]
[你搞清楚,我绝不从肮脏的东西来建立自己干干净净的人格。什幺黄色书刊、色情网站,少拿你自己的那些下流方式套用到我身上,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我没经验并不代表我就没常识,可是我现在在跟你谈更重要的事,你却满脑子只想着那些,根本不理我讲的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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