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初相见时﹐烙下了不愉快的印象﹐再相逢后﹐傅自有﹐那野蛮无礼的家伙﹐却勾起了我遗忘已久的笑声﹐偶尔﹐让我觉得﹐其实我还是很青春。
还是在公车上。当我跟前座位那人拉铃下车后﹐我尚在考虑是否接收这个空位﹐一道黑影就粗蛮地填塞了那个空间。这举动勾起了我的好奇﹐我不禁看了那人一眼:浓眉﹑大眼﹑阴深的白牙。我看了一眼又一眼﹐那家伙制服左胸上﹐金线绣三个大字﹐傅自有。
“嗨!想起来了吧?!”还是那种嚣张猖狂的气焰。
我盯着他﹐实在不明白﹐究竟是什么理由使得他自信到这种狂妄﹑令人生厌的地步!
“你不用这样盯着我看﹐”他轻松一笑。“我不会脸红的﹐更不会害羞。”
这点我相信﹐这家伙的皮下脂肪特别厚﹐血色晕漾不到脸皮上的。
这时他身旁的乘客起身离开﹐他挪进去﹐拍拍他留下的空间对我说:
“坐下吧!”
我不动﹐他拉住我书包的肩带﹐连带将人拉进他座位旁。我对他怒目相向﹐他根本不理睬﹐暧昧地对着我笑:
“K女的?我们真是门当户对。叫什么名字?”
我抿着嘴﹐不睬他。他探头过来﹐诡异的笑容始终笼罩在我左右﹐怎么也摆脱不了。
“不说话?嘿!有性格!我就是喜欢有个性的女孩﹐果然没看错!”他跟本不在乎我有没有在听﹐料准我躲不掉﹐自顾自地讲个没完。“我是K中高二一班﹐傅自有﹐你知道的。叫我大傅就可以﹐很高兴认识你。”
他断定我一定记得他﹐一定知道他是谁﹐言谈举止间毫不掩饰这种自信。我也不否认﹐可是看着刺眼﹐冷淡地回了一句:
“我并不高兴认识你。”
他认真地研究我几眼﹐意外的﹐竟不再有话。我狐疑地看着他﹐他回望我﹐目光炯炯﹐闪着几分霸气。
待我别过头﹐无聊地听着公车引擎的噪音时﹐他才轻描淡写地吐出一句极其可恶﹐却像看穿我心事的自负语句。
“说谎!”他说﹐眼神是斜睨着我﹐神情却像在责备情人般的亲密轻佻。
我呆住了﹐又羞又怒﹐却又不由自主笑出来﹐觉得真荒唐。他顺势拂了拂我因笑颤动而垂落在额前的发丝﹐老朋友一般﹐笑开了。
就这样相识了﹐戏剧般的传奇。我并不相信偶然﹐可是这人间﹐常有太多令我措手不及的惊奇﹐我无法解释究竟是运或者命——
反正是相遇了。女中的岁月平稳沉静﹐每个今日延续相同的昨日﹐日子一成不变﹐不起一丝涟漪﹐除了考试﹐外加吃饭和聊天。新鲜的是同学口中永不疲惫的题材兴致:成绩﹑明星﹑运动员﹐还有男朋友。
每次听见她们这样的亲春﹐我总颓丧的吃不下饭﹐唉声叹气起自己早凋的童情。投读女中﹐并不是我衷心的想望﹐我只是脱离不了中学的脐带﹐随便抓附可供容身的倚靠。可是——老天!彼此才相差几季的青春﹐我还不到十七岁啊!怎么感觉上﹐我竟可耻地沉淀着这许多的沧桑。
绿意第一眼看到我﹐就是这样说的。她说﹐你看起来好象历尽沧桑。尽管这句话这样的伤人﹐我们的情谊却从这里开始。
绿意活泼﹑聪慧又乐观进取﹐人缘也好﹐交际四面八方﹔我则完全属类负面个性:阴沉﹑孤僻﹑不合群。二人相交﹐却又安然。呆呆常疑惑地看着我说:“真不懂你和那个夏绿意是怎么凑和上的!”
好呆呆﹐我也不懂。
呆呆连着三年才考上女中﹐资格比我还老﹐但是她从来不想自卑颓废的事﹐以居礼夫人为榜样﹐一心只想在科学界上占有一席之地。
我们二人常常远离“午餐会报”﹐爬上五楼顶﹐看着那个个案特地由省中转学而来﹐为了市立游泳池就在女中旁边﹐好就近练习的游泳国手﹐很帅气的背着背包和指导老师朝着校门口走去。不知怎地﹐看着他的身影由眼痕逐渐退去﹐总有一丝淡淡的﹑说不出的惆怅。那时我高一﹐那个国手高三﹐未来对我而言﹐是太渺茫。
我总那样﹐趴在楼墙上﹐看痴了过去﹐呆呆每每总拍拍我的肩膀﹐说:“走吧!”
而我﹐也总是抬头对她无言微笑﹐沉默地走下楼。
好呆呆﹐你能了解我心中多少忧和愁?
“别这样一副颓丧的样子!你这样子﹐又能改变得了什么?”
“是不能改变什么。”我说:“可是忍不住心里难过。”
呆呆严肃地看着我。
“难过?为什么?为那你构不到的背影?撩拨不了的美梦?还是那些莫名其妙的世事沧桑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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