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不懂。”我叹了一口气。高中的生活,并没有想像的惬意,沈重的课业压力如魅影随形,催迫着一场无知荒谬的闹剧。可是,每个人都那麽认真的对待,我凭什麽编斥这一切只是一场荒谬无知的闹剧?!
我低著头,倚著天桥的水泥梯墙,大傅站在我身边,也倚墙而立。
这些日子以来,我们常碰巧的在放学等车的时候相遇。他还是那种嚣张气焰每次看见我眉头紧缩,就伸手抚平我的额头,说:
“年纪轻轻的,皱什麽眉头!”然後两手扯捏我的脸颊,“来,笑一个!”
我每每因他这个举动,暂时放弃心中的悲哀。
可是,我实在不懂,像大傅这样明亮的男孩,怎麽会不怕麻烦,牵连上我这不协调的女孩。照他的说法,初相见,对我的印象是——冷漠僻傲,无视身旁子的人。都这样说了,怎麽还会——
“唉,这你就不懂。那该死的一眼,让我一见惊艳,忐忑不安的,我不追到手怎么会甘心!”
是吗?是这样吗?可是他的态度多轻松,一点也没有“忐忑不安”的样子。
“在想什么?”大傅问。
我抬起头,仰望着他。大傅长得好高——-
“没什麽。我只是在想,我们每次这样恰巧遇到,是不是都是巧合?”
“当然不是!”那种令人不安的自信又出现了。“你还当真以为世间事都那麽凑巧,处处是偶然啊!我是刻意先到这里等你的。”
他说的坦白,我反倒无言以对。
“怎麽不说话?不高兴?”
“没有。”我对他笑了笑。
“既然没有不高兴,就不要这副颓丧的样子,你呀——”他伸手扣拥著我的肩颈,用力一带,哥俩好的和我相拥靠。“就是太孤僻了!一点都不活泼可爱。”
“别闹了!”我拉开他的手。“我本来就不活泼,也不可爱。”
“可是美丽。”他接口说道,不正经的,呼吸一样的随便。“知道吗?你让我惊为天人,可惜就是不健康,感觉病恹恹的。”
从他的语气,我听不出词意的真假。我重新靠著楼梯边墙,好一会才说:
“我是生过二场大病!”
“哦?”
“肺膜炎,医生这麽说的。”我觉得心烦意躁起来。
“可是既然治好了,就应该没有什麽後遗症。”大傅耸耸肩,不当一回事。
“你不懂。”我打断他的话,更烦躁了。“我後来又染上肺病。”
“肺病?”他看着我,像是这二个字,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我用力点头。
“是的,肺病。”
他轻呼了一口气说:
“难怪你这麽不健康。没关系,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笑了,为他这句单纯的告白。虽然承诺这回事,并不代表绝对的天长地久,可是誓言里包含的真情,却值得典藏与收守。
大傅这单纯的告白,我想,算得上是承诺。我想,我是有着三面的人:大傅面前一面,学校里一面,陌生的人眼里看的,又是一面。
大傅总是那样乐观又自信,在他面前,我总不自觉地藏起颓丧、多愁的心绪,陪着他大声地放声郎笑。可是,笑声过後,我总觉得好累,累得不想多话。而他的朋友也都是一些青春得叫我自卑的天真男女,个个皆若天之骄子,得天独厚地不懂得什麽叫恼和忧愁。有个女的甚至盯着我说:
“你好像很不快乐。有什麽事告诉大傅就好,大博很棒的!”
天真无虑到这种地步,也算是一种可耻了!可是,在他们眼中呢?我何尝不是苍老的叫人不自在。
平常的日子,陌生人眼中,只能看得到我冷漠僻傲的假面,孤僻得难以接近。我真正的一面,我想,还是趴在五楼顶的楼墙上,默默看着那个游泳国手的背影时的那个不快乐的灵魂。
呆呆却说,人本来就是多面的,每张面孔因应人与人之间的互勤,都扮演着适当的角色。
她说她也是三面人,家里—面、朋友面前—面,红尘里又是—面。
又说,有面可分的人是幸福的,没面可分的人,血管里流的不是自己的血,都不可靠。
她没说她是幸福的。
我没说什麽。
好呆呆,明知道是自欺欺人,自然无法给我肯定的答案。人有太多面,其实是可悲的,因为,那样负了自己的心。喜笑悲愁都是好,只要不欺骗自己,诚实地面对自己就好。可是,我不但欺骗了大傅,也欺骗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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