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缄默点头,又说:“我肚子饿了。”
凌余怀莞尔一笑道:“再等等,马上就好了。”
关缄默看着凌余怀背过身去翻炒锅里的食物,自从烤肉后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凌余怀独自掌管厨房和灶台,按理说,厨艺也该进步了,但实际上却还是和以前差不多,不是盐多了就是酒多了,外表虽然能看,但味道实在不能恭维。
吃着这样的菜肴,关缄默觉得自己的味觉很快就要分不清酸甜苦辣了,但每次看到凌余怀在灶台前那副认真切菜的模样,他就觉得心里暖暖的,嘴角忍不住上翘,眼里透着察觉不到的温柔。
很快,晚饭就上桌了。
看起来蛮正常的,但吃了几筷子,凌余怀就皱眉,叹了口气道:“……大概,我是永远也学不会做菜了。”
他看关缄默还在夹菜,忍不住说:“算了,别吃了,不要为难自己。”
关缄默把一块肉放在嘴里,嚼了嚼咽下去。
“没那样夸张,味道挺好的。”
凌余怀半信半疑地也夹了一块尝了尝,立即被咸得马上喝了口汤,然后又被汤甜得不禁咳起来,明明都是按照步骤来的,连加多少调料都精准把握,为什么最后的成品却是这样难以言状?
凌余怀不禁郁闷。
关缄默倒没有不自在,很快就吃完了晚饭,起身收拾起碗筷,洗干净后放好。
夜深了,关缄默关上窗,锁好门,就把油灯灭了,走进卧房里就寝。
他们从农户手里买来的这间木屋不大,只有一间卧房,所以这段时间都是一起睡在一张床上。
深夜里,山谷里静悄悄的,身边的凌余怀呼吸长缓,已经渐渐陷入了深沉的睡梦里,关缄默却是毫无睡意,一个人默默地想着事情。
他忆起很多过去,自己第一次睁开眼睛时那漫漫红沙,还有从沙堆里把脱水的他捡回去的罗沈何,也还清晰地记得他懒懒地翘着二郎腿,在树枝上对树下坐在篝火旁的自己说过的话。
——既然你已经忘记了过去,干嘛还要再去找呢?与其花一辈子的时间去找那个都不知道是真的存在还是只是幻觉的背上纹着红莲的男人,不如干脆抛弃掉这枷锁去过快活的日子,你难道就没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吗?
想要守护的东西……
关缄默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凌余怀狼狈的一脸烟灰,不好意思地对自己笑的样子,还有初见时那月光下他喝醉了醉靠在石头边落寞的神情。
关缄默转过头,看向躺在身边的凌余怀。
看着一缕月光从窗的缝隙里落下,映在他睡得沉静的冷俊脸上,忽然感到心悸动了一瞬,接下来怎么样也睡不着了。
☆、红莲
待到天亮,一夜未眠的关缄默才在迷迷糊糊中睡去。
再缓缓睁开眼时,床边还侧躺着闭着眼睡着的凌余怀。
他本想从床上起身,三千发丝却垂落了下来,半夜翻来覆去的不好睡相,使得原来整齐的发都变得略微凌乱。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本想为自己重新束发,却忽然有一只手轻轻地抚摸上了肩膀上的一缕,让其慢慢滑落在指缝之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安心宁静。
“……我来帮你束发吧。”
关缄默有些惊讶凌余怀会醒来,更没有想到对方突然说这样的话。
没等他反应过来婉言拒绝,对方已经解下了他松垮着的墨色发带,亲手整理那一头略微凌乱的黑色长发。
凌余怀说这话时还没想那么多,心里下意识地觉得束发这种小事应该是再简单不过,结果理了半天,到最后整体看起来却很是笨拙不清爽,一些碎发还因为没有扎紧而落在了肩上。
大概是觉得自己怎么弄都补救不回了,凌余怀在好一会儿的手忙脚乱的忙碌后,最终还是败在了自我放弃,一脸心虚地说了声好了。
但在这过程中,关缄默却是恍惚,因为过去从来没有人像凌余怀这样认真地为他做这种亲密的举动。
曾经,他也有想过自己像普通人那样安居乐业的生活,但记忆里的那个背后纹着红莲的男人,却像长在心中的荆棘一般时刻如影随形的刺着,放不下、也找不到理由去放下,也默认了……或许这辈子都注定不能拥有这样安宁的生活。
因为曾经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所以对于外人的亲近,他总是下意识地去无视、去逃避、去拒绝,不想使自己陷入终要分离的短暂感情中,更不要说去接受束发这种亲密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