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意_作者:席云诀(60)

2019-05-14 席云诀

  颛渠阏氏也在声嘶力竭地大喊:“你们母子俩这双骗子!”却已不复适才的凶狠,显露出绝望之态。

  “颛渠阏氏,”呼延果毅笑了,那是一个隐含恶意的笑容,“单于遗书上说的,是让你殉葬。”

  等回到帐中了,檀玄仍对今日葬礼上发生之事深感不解。

  他居宫廷数十年,可说见惯了人心鬼蜮,权势倾轧。虽不可直言断定阴谋,却也觉得今日发生之事处处显得仓促和蹩脚,捉襟见肘。

  薛存芳说道:“匈奴人不谋略,他们奉行的是杀戮和强者为尊。”

  呼延果毅今日的一番演说,不过是明面上走一个过场罢了。

  “最后谁活下来了,谁赢了,谁就是王。”

  檀玄忧虑道:“值此时发生大变,恐于侯爷有碍,属下以为该尽早启程了。”

  薛存芳眉心微颦,亦想叹一口气:他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只担心……还能否顺遂返程了。

  果然,等到他去左贤王的大帐里请辞,呼延墨毒只是一味笑眯眯地和他打太极,在他的再三坚持下,才带他去见了三王子。

  “中山侯来了!”呼延果毅见了他似极高兴,以牛角倒满一杯酒亲自送上来,“日前对中山侯无状,是小王失礼了。”

  眼前之人和三日前那个张狂粗野的莽夫判若两人,叫薛存芳在心底发出了一声冷笑。

  他提出辞行,呼延果毅一愣,仿佛万分错愕一般,“中山侯这么急着走?”

  “不日将是本王的册封大典,值此盛礼,大昭与我族为兄弟之邦,大昭的使者又怎能不在?”

  “这……”薛存芳显露出为难之色,“殿下的盛情小侯心领了,只是我于京中确有要事……”

  还不等他把话说话,呼延果毅的脸色顿时沉下来,冷冷道:“本王的事就不是大事了?”

  其身上散发出的威压之势又和三日前如出一辙了。

  呼延墨毒忙站出来圆场,“中山侯并非这个意思,殿下的册封大典,他一定不会缺席。”

  “是了,”见了呼延墨毒,呼延果毅又笑了,那笑意来得暧昧,掺入了一种不入流的狎昵,“中山侯为何要走?我们的人都很喜欢你……”

  “尤其是叔父。”

  “中山侯生得比阏氏们还美貌,不如留下来……倘若你愿意永远留下来,我想左贤王一定很愿意将王妃之位拱手相送。”

  帐中之人闻言,发出了一片心照不宣的轻浮笑声。

  唯独薛存芳面不改色。

  *撑犁孤涂:天子。

  第39章 血色

  “侯爷,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

  檀玄再问起时,薛存芳只能给出四个字:“静观其变。”

  聂昕要他趁乱脱出,奈何匈奴人将他看得死死的,他亲自去面见了三王子,不但没能按期辞行,反而多出了一队匈奴卫兵,美其名曰奉命护卫中山侯的安全,不分日夜地把守在帐篷外。倒也不曾把他困囿在这方寸之间,只是不管他去到哪里,这些人都尾巴似的缀在身后,形影不离。

  他是插翅也难飞了。

  还好那日葬礼上沈良趁乱脱出了,他仔细找出那人留下的暗号,对方是看单于庭帐中情势有变,按照他们之前说好的回去通风报信了。

  目前只能将希望押在这音讯未卜之途上了。

  呼延果毅显然是等不及了,第二天便宣布三日后即举办册封大典,当夜又在王帐里摆了晚宴,邀请来诸多日前集聚于单于庭帐的贵族。

  作为大昭远来的贵使,薛存芳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晚宴之上看来,初来乍到时这位三王子对他出言无状确是伪装。推敲缘由,许是为了让大王子放松戒备,许是为了让众人看看大王子是如何对待他这个弟弟的……

  这人分明唱念做打俱佳,说到单于驾崩、祸起萧墙之时,语气激亢,泫然流涕;说到险遭刺杀,九死一生,好在得左贤王之救护逃过一劫,又得知颛渠阏氏母子篡改遗诏,自己的母妃竟被纳入生殉的行列之时,转为沉痛愤慨,咬牙切齿;最后说到葬礼兵变,大义灭亲,凛然中混合着些许不忍,仿佛是被逼到绝路才做下的无奈之举……

  薛存芳都忍不住要为他这番精彩演绎拍手叫好,真该让大昭那些眼高于顶的文臣来看看,他们一贯看不上番邦胡人,以为胡人虽悍勇善战,但粗蛮暴虐,不通机变智谋。实则人性相通,天下熙攘,不过为名为利罢了。

  四座之人个个好言劝慰起来,变相表露出了自己的态度。看来这位往日便极受单于看重的三王子,同时也不失人心所向——至少表面上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