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自己是属于命不太好的那一拨呢。苏远叹了口气,理顺了点心情,打算去找他的引路人,夏老板。
清晨,雾蒙蒙的,宋景照常去点卯,袖子里还揣着他刚整理完的账本数目。他一边走着,一边心里忧虑着自己的脑袋到底还能安然放在脖子上几天。可能是心里的忧虑过重,于是宋景也就没怎么注意他面前的路——整天走的路说到底也没啥看的必要。
那话怎么说,走多了夜路就会碰鬼,宋景在这每天都点卯的路上,撞上了曾在姑苏结过仇的陈思然……和撞鬼也差不了多少了。
陈思然身边还站着个人,是老将军曾经的副将,现今的大将军,宋慈。
这俩个人撞哪个的效果都和撞了鬼差不多,今天一大早,雾蒙蒙的天里,一下撞了俩。宋景觉得自己应该去道观了求张符避避邪。
陈思然一跳眉,伸手将宋景拦了下来,“宋公子,好久不见了呢。姑苏一别,一直没能寻着机会去拜访你,就连你的大喜事也没来参加,真是失礼。”
宋景心里梗着事,没什么耐心和人打太极,颇为矜持地笑一下,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没想到宋慈也附和着陈思然添了一脚,“是的啊,忘了和宋兄道贺了,青梅竹马,终成眷属,真是令人心生羡慕。”
这帮家伙!一个两个肚子里都憋着坏,宋景硬生生吞了这口气,把自己的心肝肺通通气出了个窟窿。
“二人在我户部门口堵人,所为何事?”宋景吐出了口白气,大清晨的,温度还低的很,雾贴在脸上,风一吹,刀割似的。
“我就是欣赏宋兄这种明人不说暗话的性格。你先去点个卯,然后我们再详谈,免得你误点了。”宋慈笑弯了眼。
宋景点了点头,进了户部,先是派了个自己还算信得过的人,将账目混着奏章交给了皇上,然后同徐图之请了个假,去赴这两人的鸿门宴。
三人进了酒楼,包了间包厢,再点些酒菜,看起来真的如多年老友久别重逢一般。
可惜这三个“多年老友”,面面相觑,谁都不想把自个儿的底透给对方,偏偏又想打听到对方的底。三人话绕了好几圈,还没能点到正题上来。
宋景来时已经估摸到了这个情况,心里并不指望,会过来不过也是因为自己实在是没有根基,不愿与人结怨这才捏着鼻子来的。他夹了一筷子菜往嘴里送,炒的味道太重了些,吃了嘴干。
店小二最后将一道松鼠鱼端上了桌,陈思然追点了壶清酒,然后拿出了他生意人的魄力,先交了底。
“宋兄,我拦你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当初,国难当头的时候,陛下忽悠着我们买了不少国券,这下可得什么时候还啊?你身为户部的官员,能不能稍微透个底?”
哦,讨债的。宋景冷漠地想,但又不是我欠的债,找我有什么用?于是宋景掀起一个假笑,“陈老板家大业大还会在意这点小钱?你也知道我是户部的官员,身为官员,我怎么能擅自将国/家/机/密透露给你呢?”
宋慈帮俩人倒酒,满上,笑着说,“陈老板的确家大业大,有道是民不与官斗,要不是走投无路,陈老板又怎么会拉着我来找你呢?”
走投无路?卖惨也要尊重事实吧?宋景嗤笑了一声,国难当头的时候,陈家仗着官府开出的绿色通道,不知发了多少国难财,现在居然还有脸来哭穷?这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脸皮?
“陈老板将生意经营得风生水起,何来走投无路之说?”
“生意,买卖交易,要有买,才会有卖,有了本金,才能慢慢积累财富。我陈家确实投机取巧,但这不过是商人的天性,为何要对我们一家赶尽杀绝?”陈思然可能是喝多了两口,双目通红,睚眦欲裂。
宋景脸上怔了片刻,他那转瞬即逝的空白被掩饰得很快,可还是被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的宋慈给看到了。
宋慈在心底冷笑,他本以为宋景会是皇帝新养出来的忠犬,没想到人家压根不信任他,只是将他推出来挡刀罢了。
“上面那位,做得太过了,事还没完呢,就开始杀驴卸磨了。”宋慈喝了口茶,慢悠悠地总结道。
宋景抿了口茶,闭口不言,他是真没想到皇帝会这么做,他本人就是一个投机取巧分子,能做到今天这个地位全靠心狠手辣和命好。只要他们这群投机取巧分子联合起来,老将军拼了命换来的半壁江山一时半会还塌不了,两边都是需要休养生息的。宋景怎么想,怎么也想不通皇帝为何这时要窝里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