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怪非邪_作者:就写长篇(72)

2019-05-01 就写长篇

  永嘉三年四月,镇国长公主宋卿凰以谋逆等数罪论处,褫爵赐死,死后挫骨扬灰,其面首或死或流,昭曰镇国长公主暴薨身亡,隐其罪,不公于世。

  三年,竹青炽再一次踏足翥凤,什么都没变,什么都变了。

  在天下人眼中,镇国长公主不过是暴毙身亡了,树倒猢狲散,曾经俊才如云的镇国长公主府什么都没有剩下。

  沈缙云是最后一个离开翥凤的,他被流放蜀地,还是托了竹沈两家的福,平心而论,宋卿凰这三年待他极好,并不亚于竹青炽对他的好,或许是将她觉得亏欠竹青炽的,都还在他身上。

  沈缙云自觉也许是狼心狗肺,听闻她死了,竟没有半分伤心。

  竹青炽是来送他的,又为他破例欠了刑部人情:“青哥,我走了。”沈缙云临行前,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竹青炽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仿佛看见汴公与父亲同他并行而去,看见年少的宋卿凰打马扬尘,消逝眼前。

  永嘉四年二月初,帝迁国子祭酒竹青炽为礼部侍郎,择日赴梁约谈休战互市一事。

  文武四列,唯殿阁大学士及总督随侍梁帝左右,竹青炽依礼而拜:“见过梁王陛下。”梁帝赐来使上坐,笑对:“两国今已休战,竹亲使远赴郢都,不知所为何事?”

  竹青炽依言入座,缓缓说道:“汴梁之争由来已久,兵连祸结,而今两国休战,四方百姓暂安,是为君之贤。某今日来,欲为梁王陛下讨个贤名。”

  梁帝出言反问:“哦?难道朕在大梁的名声,尚还不够?”

  竹青炽兜手展笑:“梁王陛下是感贤名过赘?”

  梁帝观殿下之臣皆屏气凝神,显得此人气度不凡,看着倒顺眼许多,笑叹:“朕听闻汴帝初登,资质尚浅,今见亲使,才晓何谓大政商道。”

  竹青炽仍是端坐,袖中暗揉指骨,于汴国而言,这可不是夸赞:“君上天资聪慧,来日方长,不愁这一时。”敛神徐言:“此次远赴郢都,想为汴梁边境子民谋得数年修生养息之时,共享治世。外臣知陛下素忧屯粮,而我汴国五谷颇丰,其功在耕犁。陛下之大梁,养蚕缫丝则更胜我汴国。地域有别,可互通有无,以利万民。”

  “汴粮与梁帛,虽皆出五土,然终有别,行商之道,贵帛贱粮,若单以名录相对,不抽几分利润,于国有亏,届时战火重烧,朕岂不是…”梁帝言及此戏谑挑笑:“赔本还赘了天下恶名,朕担不得,介时你来担待?”

  竹青炽思而后言:“梁王陛下所言不无道理,却还需审时度势。试问陛下,若于战时、灾时,粮帛孰贵孰贱,孰轻孰重?窃所言之互通有无,指耕犁之造,缫丝之技等根本要术而非寻常走商,梁王陛下心存国本,体恤百姓,当自有圣断。”

  梁帝未曾置否,叩指沉思,收笑:“思虑见地,亲使压朕一筹,朕该惜才了,朕欲为太子择配坤仪,有姻亲之意,亲使以为如何?”

  永嘉帝无女,若两国结姻,唯有长公主宋翊菁适龄,非为惧战,汴国征伐多年,累及子民,新帝在朝中根基尚浅,亦不全然信他,朝中无陛下之心腹大将,此时不宜再战:“梁王陛下的美意,外臣回朝定奏禀君上,力谏姻亲之好,方不辱此行。”

  梁帝遥遥以茶代酒敬他,看向殿中礼部尚书:“待礼部明日议定姻亲条陈,送至亲使下榻之府邸。”

  永嘉五年九月,竹青炽自梁归京。

  帝于内朝召见竹青炽:“爱卿此行功不可没,欲求何封赏?”

  竹青炽俯身一礼:“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臣不敢讨赏。”

  竹氏于朝中根基深厚,职侍五朝君王,远先汴公立国,宋翊宸不愿与之为敌,可若不能收为己用,也断不可放虎归山,总要有些权柄捏在他的手中,才好叫他乖乖听话:“哪里,该赏,但凡朕能应允的,爱卿直言便是。”

  君心叵测,先是贬谪改用,再是提拔加恩,要他弃武从文,为他所用,不如就将软肋指给他看,也好叫他安心,竹青炽俯身大拜:“那便恳请陛下,赦免梅君。”

  宋卿凰伏诛后,沈缙云便被流放蜀地,宋卿凰犯的是谋逆之罪,沈缙云身在公主府,他是不能救,也救不得。

  宋翊宸遥想昔日,他不过是庶子,见了竹青炽亦要敬称一声将军。

  公父之婿,王姬之夫,汴国上将,诸公子首,那是何等风姿,便是在阿姊心中,也有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