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瞪了的唐景虚仍是一副没事人儿的样子,乐呵呵地说:“出门在外,路上总要耗费过多时间,把你那“画地方圆”的阵法分享分享呗?”
还没等柏舟点头,唐景虚就已经招手把花倾尘和应离招了过来,柏舟暗自叹了口气,手上捏了个诀,伸指在地上画了个阵,朝唐景虚抬了抬下巴:“满意了吧?”
唐景虚确认三人都记下了,才点点头:“多谢。”
柏舟摆摆手,说:“你现身的这几年,从诸神官那儿快把仙术阵法抢了个遍,也算是你能耐了。不过,我还是想说一句,你的功德......”
话说到一半,被唐景虚猛地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肚子,柏舟猝不及防被撞倒在地,抬头瞪着唐景虚,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唐景虚你他娘的!”
柏舟好歹也是一介文士出身,虽然后来进了军营,但多数时候还会端着那一身书卷气,就比如右腰挂着弯刀,左腰也总会别着本书,可偏偏这唐景虚总能变着花样把他的书卷气拦腰斩断,逼出他在军营耳濡目染的粗话来。
唐景虚讪笑一声,伸手要将他拉起,柏舟没领这情,一把拍开他的手,气哼哼地起身扭头向猫妖走去,殷怜生却伸手拦住了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师父还有话要说。”
柏舟看了他一眼,转身面向踱步走来的唐景虚:“还想怎样?”
唐景虚倒也没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这几日你挺忙的吧?不如让点差事给我?”
柏舟眉心微蹙,余光瞟了殷怜生一眼:“景虚,你又......”
暗自叹了声气,柏舟噤声,指尖在腰侧刀柄上轻点了两下,皱着眉思索了一阵,道:“约莫半个月前,郦水城一名颇有善名的县官收到了一封聘书,上头称正月初三将会上门迎娶他的女儿。”
“怎么?你是要我抢亲去吗?”唐景虚轻笑出声。
“自然不是。”柏舟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开始,县官没有当真,可每过一日,官府大门上就会出现血淋淋的数字,眼睁睁看着那字写到了‘拾’,县官坐不住了,派人守了一夜,本想抓住这人,不想第二日,派出的人个个惨死,被剥皮拆骨拼成了大大的‘玖’摆在衙门前。众人吓得不轻,意识到下聘的......是妖。县官派人寻了道士,意欲捉妖,可那是个骗钱的假道士,愣是把自己害死了。他本想带女儿跑走,可不论跑出多远,一睁眼,总会回到家中,眼看就要到婚期了,他就拜到我殿里来了。你怎么看?”
听完柏舟的阐述,唐景虚没有回话,而是看向一旁的殷怜生,把柏舟丢来的话头抛给了他:“怜生,你怎么看?”
殷怜生沉吟片刻,道:“这猫妖柏将军怕是暂时要不回去了。”
正月初二,师徒四人一脚踏入“画地方圆”,一晃神的功夫,齐刷刷在另一个地方现了身。
看着眼前淡粉色的床幔和整齐地摆着胭脂水粉的梳妆台,四人才刚意识到这十有八九会是间女子闺房,就听得身后传来“哗哗”水声伴随着一声尖叫,那叫声威力十足,竟震碎了梳妆台上的一支陶瓷小瓶。
唐景虚巍然不动,伸手拦住欲转身的三个徒弟,压低声音道:“一转身,可就得留下当女婿了!”
第3章 代嫁
郦水城的县官池耀是个很有福相的白胖子,一双小眼睛挤在肉脸上弯得像是天边的月牙儿,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一眼看着就给人留下好感,为人和善,在郦水城的风评颇佳,故柏舟才会接下他的祈愿,打算救下他这唯一的女儿。
令师徒四人受宠若惊的是,县官听到尖叫声进门捉贼人时,不仅一个下人没带,还恭恭敬敬地将四人请到了正厅,看座奉茶上点心一气呵成,把误闯闺房打了一肚子腹稿准备求原谅的四人整得一愣一愣的。
在池耀吩咐下人的间隙,唐景虚四下打量了一番,发现这府内未免显得过分杂乱了些,桌上残留着不知是什么时候留下的油渍,早已凝固,门边倒了一只扫帚竟也无人扶起,更别说院子里四下散落的枯枝败叶了。
不过想来也是,府里从老爷到丫鬟,个个连话都不敢多说,无一不是面容憔悴,一副战战兢兢的畏缩样,就好像生怕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就会被剥皮拆骨似的,都在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想必那妖孽的残暴作为与倒计时上门所带来的恐慌快把他们逼疯了。
“阁下可是自那溪云山上来?”回过身来,池耀的目光在四人之间逡巡了一阵,最后落在了唐景虚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