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日的夜里,院门终于被粗暴地推开。
路迟林的心没由来地扑通扑通狂跳起来,像是久别故乡的游子突然间返回故土。他看着推门的那人逆光走来,他的面容也由模糊变得清晰,他的视线一寸一寸地在他脸上描摹着,半点都移不开。
手臂被扣住,路迟林觉得自己手上定是留下了一道红痕,但梦中的他并没有反抗,反而是极其顺从地抬了头。
他说:“堡主。”
路迟林打量着着律九渊近在咫尺的面庞,直觉眼前的男子似乎又与他之前见到的那些不甚相同。先前无论是幻境之中的假象,还是沉川占据的那具肉身,都不曾有过这般的颜色。
律九渊呼吸粗重,一双眼中布着红色的血丝,仿佛此刻只要丢下一个引子,就能看到烈烈火光在里面疯狂燃烧起来。
他不该是这样。
律九渊没有理会他的称呼,扯着他的手臂就将人粗暴地带了起来,快步走入屋内。
被摔在榻上的那一刻,路迟林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呆愣地看着律九渊欺身而来,像是一头发怒的野兽一般,毫无章法地在他身上舔舐啃咬,好像下一秒就要将他吞吃入腹。
路迟林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梦,律九渊扑面而来的气息蒸得他喉咙发干。
混乱中,律九渊解了他脚上的铁链,架起了他的一条腿……
毫不留情。
被束缚着的手被固定在头顶,因着肉体的撞击铁链发出泠泠的声音。路迟林感觉自己像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他想要反抗,可梦中的他却是意想不到的顺从,顺从地攀上律九渊的腰,又顺从地抱着他厮磨纠缠。
“你与林秀是如何相识的?”深陷泥塘之前,他听见律九渊这般问他。
“忘了。”
“也罢,你不说我也查的出来。你最好是听话些,我自会好好对你。”
热浪袭来,路迟林的视线被汗水遮挡,视线之前模糊一片,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律九渊的热度,万分灼人……
为什么。
他不知道。
可在这个荒诞不经的梦里,路迟林似乎找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快感,像是灭顶之灾,却又欲罢不能。
在清醒时已是白日,身上粘腻一片,说不出的难受。他小心翼翼地起身,缓缓地移到床边,却又被突如其来的一只手给搂了回去。
律九渊半眯着眼,侧卧在床内,身上的衣物早就不知道仍到了何处。
“昨日,我火毒发作,没伤着你吧?”他的声音有些温柔,不似刻意为之,听着就能让人产生万般悸动。
路迟林回道:“无事。”
“你倒是有趣。”律九渊揽过他,说道,“原来至阴之体的人,性格也是这般的冷淡?”
“不知。”
律九渊半支起身,笑道:“看着你这般的性子,给林秀出主意的怕也是个傻子了。”
路迟林没有答话,律九渊翻过他下了地,随手捡起散落的衣袍虚虚披上。
“需要我帮忙吗?”
话是这么说,可人还是端正地站着,丝毫没有想要搭把手的意思。
梦中的他撞上律九渊的眼,仍旧是没有说话,对方也不急,就这样同他对视着,活像两个木头人。
最终还是旁人敲开了门,送来了大桶的热水,才暂时解决了这尴尬的气氛。
律九渊试了试水温,示意那人下去,又朝着里边喊了声:“先过来清理一下吧。”
然后便自顾自地脱了衣裳下了水,很是过分。路迟林顺着“自己”视角望去,心里生出一个“为什么我到后面才杀了他”的疑惑。
这场梦太过旖旎,也太过匪夷所思。路迟林心下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梦到与律九渊的往事,更不要提他们在梦中肌肤相亲、气息交缠。他自认少有对让人有过绮念,就算有过,也不该是死在他手上的律九渊。
他在混沌之中沉沉坠入识海深处,一时之间景象已经悉数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黑暗。
他四下挣脱,恍惚间有又有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远方传来,像是久远的过去隔着经年在同他窃窃私语。
“五已破三,他的魔障竟是比之前更甚了。”话中夹杂着一声叹息,路迟林感到心间一震,说话人的情绪却是真真切切地传给了他。
路迟林收回先前的那点弯弯绕绕,问道:“你是谁。”
“我啊,我是寄住在你剑身之中的一缕残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