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迟林皱了皱眉,似乎是在思考他话中的真实性。
“你是岑明?”半晌,他试探着问道。
他先前曾多次在梦中见到过岑明的记忆,如今能想到的也只有他。
那人轻轻笑了声:“我确实是岑明的一缕残魂。”
“那你为何又会在我身上?”
“自我有意识起,我便在你身上了。也许是我的后辈特意融进去的也不一定。天下兵甲三千,你竟从未想过自己为何能够化形吗?”
“是。”路迟林听他这般说,也意识到了自己化形并非偶然,而是受了这位先者的“恩惠”。
可这又算什么?
“算不上什么,长剑有灵实属常事,不过是缺了那么一个契机罢了。”
冷不防地被人猜中了心思,路迟林有些不愿。
却听岑明又道:“如今那几件法器残着的灵力皆在你身上,要早出第四件应该不算难,沉川他……若是让他出来了,恐怕就没人能够降得住了。”
昔年他为困沉川身死魂消,唯一留下这抹残魂存留世间,也不过只是灭了他的肉身,囚了魂魄百年罢了。倘若这最后的阵都破了,他着实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办法。
路迟林轻轻地应了声。
“你先前受过伤,记忆似乎是出了些纰漏。你与那律堡主……”岑明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该看的画面,生硬地咳了几声,“沉川还没出来,占不了他的身体太久,你还是先去找到他把身体夺回来。”
路迟林也难得地红了一张脸,故作冷淡道:“他已经死了。”
话落,路迟林听见一声兵器相接的冷铁声,抬眼间,黑暗中已泄进了一丝光亮。
他该醒了。
第三十九章
“迟林倒是醒得巧。”
路迟林神色一动,避开律九渊伸过来搀扶他的手。后者一手捞空,先是不自然地僵硬了一会,后又很快反应过来,扯了扯嘴角。
“没事就好。”律九渊道。
路迟林盯着他的眼睛,梦里的场景顿时排山倒海般地灌入他的脑子里,律九渊温热的气息似乎还在禁锢着他,教他无法回避、无法逃脱。须臾之间,路迟林红了耳垂,撇开视线,看向前方的黑白长者。
那两人正是巨门与禄存。
禄存长老扯着嗓子,颇有些吊儿郎当的味道:“请诸位小友前往流离岛上休息片刻。”
律九渊开口给路迟林解释:“先前你昏迷的时候,魔物躁动,我们大概同他们斗了有一个时辰,这两位就来了。说是流离岛岛主的意思,让我们先去岛上休息。”
路迟林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
“我也正好想沐浴更衣,那魔物的血着实恶心。”律九渊朝路迟林伸出一只手,问,“需要帮忙吗。”
那语气,同他梦中的像了八分。
路迟林一瞬间僵硬在原地,一双手握虚虚蜷了起来。
他声音干涩:“不用。”
律九渊直觉他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是哪里有异,想着放在往常他也许也会有同样的反应。
“你是又梦到什么了吗?”律九渊询问他。
不问不要紧,这一问,路迟林下意识地又想起了梦里的那场翻云覆雨,所有的情景、所有的触感在一瞬间纷至沓来。
“什么都没有!”他道。语气里还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
律九渊没有想到他会有如此反应,闭了嘴不再说话。
果真是梦到什么了。他想。
路迟林站起身,径直走到巨门身边,跃上了一旁的那只金雕。
这金雕是在这座岛上画地为主的妖兽之一,估摸着也有百年的道行,它的头上夹着一缕白色的毛,身长数尺,可载五人。岛上约莫有七八只这般大小的金雕,全都被巨门抓来充当了苦力。
律九渊叹了一声,跟在路迟林身后跃上雕背。金雕展翅飞起,在半空中打了个圈后向流离岛的方向飞去。
云端之下,影影绰绰的住宅坐落其间,由着平原一路向上蔓延,直至道宫所在的地方。
律九渊他们到时,下边已经站了不少的修士。除却身手不济死于魔物之手的,约莫还有六七十人。
剑门与青琅派都来了一位长老,正在同廉贞长老说着话。流离岛上的弟子来来往往,领着修士去往安排好的屋子。
路迟林跳下雕,余光瞧见远处正闲庭漫步而来的楼云深,不由止了步伐,等待他的靠近。